距離開學還有兩天，陸西橙接到了滬市的電話，是陸母和陸奶奶打來的：“妹妹，房子我們找了兩個，你瞧瞧合適哇？”
“好呀，怎樣的，在哪里？”陸西橙窩進沙發里，示意霍競川一起來聽。
滬市的老洋房數量雖多，但相當一部分并不對外銷售，比如說著名的思南公館、馬勒別墅等，有錢也很難買到。
就陸西橙了解到，直到兩千年后，滬市現存的老洋房有四千到五千棟，私有產權的只有不到五百棟。
這時候有一些逐漸返還給了當年那些資本家的后代們，并且和霍家住的四合院一樣，由于被機關單位占用，所以并未遭到太多破壞。
陸家給女兒找房子盡心盡力，其中一棟是陸東青找的，房主最近才聯系到，小洋房位于淮海中路上，三百平米的假三層，所謂假三層是因為三樓只是一層閣樓，放到過去富貴人家主人不可能住閣樓上，不過現在滬市住房緊張，閣樓也會被有效利用起來。
房子非常適合一家人居住，附帶一個小花園，房子價格在一萬元出頭。
還有一棟就比較耐人尋味了，陸奶奶說：“時局變了，這房子你們能買下來，以后不會虧。”
“難不成是奶奶您找的？”陸西橙記起奶奶年輕時的身份，陸家大小姐，認識的人應該很多都大有來頭。
陸奶奶呵呵笑，她少女時期在北平教會學堂上學，有個關系極好的閨中密友，只是后來，兩個人選擇了不同的人生道路，她變賣家產，嫁給了當時出身寒微的丈夫，與丈夫一道投身革命事業，而閨蜜則是嫁給了滬市的大企業家。
運動開始后，閨蜜一家的下場可想而知，閨蜜和企業家的丈夫年事已高，遭受重大打擊，沒熬住，走了，她的子女被送去了邊疆農場改造。
形勢稍微好一些后，陸奶奶暗中幫助過他們，就在今年年初，這家人終于得以平反，回到滬市。
有些資產，比如銀行、幾家實業公司是沒辦法歸還了，但房產和商鋪還在，如數還給了他們。
他們感念陸奶奶特殊時期的照顧，又知道陸奶奶不是那種愿意接受大饋贈的老太太，便想把其中一棟大的房產折價賣給她。
若是陸奶奶一時半會買不起也沒關系，可以分期付款啊！
“可是奶奶，那是人家看在您的面子上才賣的，您不自己買下來嗎？”陸西橙手指繞著電話線問道，她覺得，奶奶這么睿智的人，手上除了明面上的錢，不可能沒有其他底牌仰仗。
“奶奶都多大年紀了，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你就說想不想要吧？”陸奶奶描繪那座花園洋房，字里行間充滿了中世紀的浪漫與華麗。
“法國古典主義建筑風格，木質雕花的樓梯，羅馬風格的柱子，馬賽克地板，彩繪琉璃頂，木料全部是進口柚木……有一棟主樓和兩棟附樓，前后兩個花園，總占地面積在四千多個平方。”
十里洋場，百年風華，從這一座建筑中便可窺得一二。
陸西橙越聽小嘴張得越大，霍競川伸手托住她的下巴：“妹妹，流口水了。”
“哪有！”陸西橙捂住自己怦怦跳的小心臟，她家上輩子是有錢，但真正開始豪富是千禧年之后，當時這種規格的老洋房早就有價無市。
“奶奶，對方出價多少？”要是太貴，那還是算了，小洋房買幾棟就好了，又不會經常住，她不想給霍競川增添壓力。
“五萬。”陸奶奶報出一個數字，說句實話，以目前的工資水平來評估，這價格看似極高，但就房子本身的價值和土地面積來說，哪怕開價十萬，有實力有資本的集體或者個人也會想買。
陸西橙點點頭，她和陸奶奶的想法一樣，這價格確實不算高。
“奶奶，我和霍哥商量一下再回復您可以嗎？”
“當然可以，你們慢慢考慮，不過妹妹，這房子的事我跟你爸還有你二叔二嬸他們都說過了，他們明確表示不買，所以你不用有所顧慮，買下來就是你們小家的。”
親兄弟，明算賬，一處房產罷了，沒必要你分一點我分一點，以后攪合在一起亂糟糟，不清爽。
小孫女一家賺錢是多，其他孫子孫女又不是沒出息的混子，陸奶奶相信自己的孩子們，哪怕成不了龍鳳，也不至于過得太差。
“嗯，我知道了，奶奶。”陸西橙明白陸奶奶的意思，以他們家的經濟狀況，比如陸大哥家，陸大姐家，還有幾個堂哥家里，湊一湊每家都能拿出兩三千，但這樣一來，房子就會有個問題，和京城的許多四合院一樣，產權不清晰。
掛了電話，沈葉棠從廚房端菜出來，他們沒有刻意放低音量，她也聽了一耳朵：“怎么了，房子有著落了？是不是錢不趁手，媽這里還有一些，你們先拿去用。”
陸西橙起身接過菜放到餐桌上：“媽，錢夠的，只是房子挺大，我們還想考慮考慮。”
“行，那你們回去再好好商量商量。”沈葉棠沒多說什么，買房是大事，小夫妻倆自己拿主意，橙橙最心疼競川，要真有困難，她不會不懂事一定要買。
“競川，你去把孩子們帶回來，準備吃飯了。”沈葉棠喊道。
“不用，”霍競川洗了個蘋果削皮，“他們到點會自己回來的，錯過晚飯就別吃了。”
“這么點孩子，你當他們七八歲呢！”沈葉棠走到門口張望，打算自己出去找，還沒跨下臺階，就見兩道小小的身影一前一后從小路盡頭過來。
小狼連蹦帶跳：“奶奶，我們肥來啦！”
“哎，慢點，別跑，地上滑，”沈葉棠抱起他，又過去迎不緊不慢走著的小灰，小灰乖乖給她牽手，“奶奶，我沒摔跤。”
弟弟摔了兩次，還好沒摔破褲子，要不然他就揍他。
小狼朝他做個鬼臉，哥哥，說好了不能告狀的哦！
“走，咱們回家吃飯了，奶奶做了你們喜歡的糖醋排骨。”
“媽媽也喜歡的。”小灰說，媽媽也喜歡吃糖醋排骨，爸爸不喜歡。
“是，咦，小灰還戴了手表？媽媽給戴的？”他們手腕細，手表給掛在脖子里，小狼也有，是電子手表。
“嗯，爸爸說，要有時間觀念。”出去玩，五點前必須回家，否則就沒飯飯吃了。
沈葉棠笑了，難怪競川說他們會準時回來。
餐桌上，霍競川夾了一塊帶軟骨的糖醋排骨放進陸西橙碗里：“多吃飯，蘋果飯后吃。”
“你都削皮切塊了，不吃掉會氧化的，這個蘋果好脆啊！”陸西橙就喜歡吃脆蘋果，分了幾塊給沈葉棠，“媽，您兒子削的蘋果哦！”
沈葉棠吃了兩塊：“橙橙，你自己吃，我喜歡吃粉粉的蘋果。”脆脆的，吃著牙疼。
然后看向霍競川：“你下次吃完飯再削，橙橙吃完蘋果該吃不下飯了。”
“沒事，我給她打包點飯菜，回去熱一熱等她餓了吃。”霍競川把陸西橙碗里的米飯撥了一半到自己碗里，“妹妹，剩下的吃完，再喝碗湯。”
“好。”
對面的兩個崽崽大口扒飯，一邊吃一邊看媽媽的蘋果，嗯，他們吃蘋果都直接啃的，媽媽還要削皮切塊，他們比媽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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