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秦川借了一把傘，在供銷社買了些東西后，拎著幾袋子東西左拐右拐的走進了一條胡同里。
來到一間廢舊的老當鋪前，手指微曲，敲了幾下陳舊的門板。
沒一會兒，吱呀的一聲，門板被挪開，橙色的光打在男人的臉上。
“來啦？”
秦川微微頷首，側身進了屋里。
兩人坐在八仙桌旁，小童奉上了茶水。
溫韻的茶水泛起幾縷熱意，熏得男人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陳黨生狐疑的看了一眼眼前的男人，察覺到他似乎與之前有些不同了，眉眼還是那個眉眼，容貌還是那個容貌。可這硬朗的五官愣是比平日里多了幾分柔情。
鐵漢柔情？
陳黨生硬生生的打了個寒顫，然后，面無表情的指道：“你是不是思春了？”
秦川：“……”
他白了他一眼，不搭理他。
陳黨生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自討沒趣。
等半盞茶都喝完了，男人才緩緩開口，“想辦法給我弄輛車。”
“自行車嗎？騎我院子里的那輛去唄。”陳黨生大方的道，一輛自行車而已。
“是小汽車。”
“噗~咳咳咳咳……你說什么？”陳黨生像是看神經病似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你瘋了吧？我上哪給你弄小汽車啊？要是說摩托車還能考慮考慮，小汽車，咱這個省都沒幾輛。再說了，你知道一輛小汽車要多少錢嗎？”
秦川自然是知道的，可他不差錢。
陳黨生也知道秦川不差錢，可他的錢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來路不明的。這么貿然的拿出一大筆錢來，那必然會引來禍端的。
陳黨生又勸道：“川子，聽哥一聲勸。再等等吧，也許再過個幾年，咱好日子就來了。”
見其不說話，只是一直盯著桌面上茶杯看，原本柔和的五官，又恢復了往日那般硬冷。
“所以說，你這突然要一輛小汽車的，到底是為什么呀？”他知道這男人平日里就在村子里，哪也不去。頂多是有事需要找他去辦，才會出來。
沉默了半晌后，男人才緩緩開口，“她受傷了，來回不方便。過些日子她還要去市里出版社一趟。路程又遠，我不想她擠公交車。”
陳黨生驚訝的張大了嘴巴，仿佛第一天認識這個男人似的。字里行間全都是對嘴里的那個她，情深不已。
他很好奇，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女子，能令這個冰山一般的男人，突然溫柔了起來呢？
男人最懂男人，想當年他也是年輕過，也癡情過，只是世道難料……
唉……
陳黨生嘆了口氣，一手搭在了秦川的身上，沉重的道：“沒辦法。”
秦川：“……”
“我真整不來小汽車，這年頭也就只有領導人才坐的玩意，還不是有錢就能整的。大哥，要不您行行好，退一步吧，換輛摩托車咋樣？”
秦川：“……”
陳黨生站了起來，趁熱打鐵。
“摩托車好哇，你看，你在前頭開著車，妹子在后頭摟著你的腰，這多甜蜜呀。咋樣？只要你開金口，我等會就能給你弄來。”
“那你現在就給我弄來吧。”秦川開口，算是同意了。只是仍舊有些可惜，若是小姑娘能坐小汽車來回就好了。白日里摩托車太過顛簸了，又不能擋風擋雨的，小姑娘可是遭了不少罪。
但既然沒辦法的話，那就只能先忍忍吧。雖然有些不甘心，但目前也只能這樣了。
“現在？”陳黨生驚訝的問，“這么急嗎？現在可是大晚上的，還下著雨呢。”
男人眼梢微抬，“不是你說等會就能給我弄來嗎？那就現在吧。”
陳黨生一拍腦門，這才知道，什么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好了，逗你的，車的事不著急。我這次來，主要的目的是……”男人一字一句敘述出來的話語，令同坐桌子對面的陳黨生越聽越是心驚。
夜幕下，男人形單影只的走在雨中。各家燈火朦朧，時不時路過某家，還能聽到里頭傳來孩子們歡呼雀躍的聲音。
不由的，男人步伐又加快了幾分。因為他知道，還有個人在等著他回去。
羅薇薇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躺在床上犯起了迷糊，“娘，我困了。”
“困了就睡吧，娘就在這里守著你。”閨女折騰了一天，確實也累了。
粗糙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打著女孩的背，像小時候那樣，哼哼著不知名的曲調，聲音輕柔得如同羽毛一般，讓人聽著就安心。
秦川回來時，醫院也變得安靜了不少。病床上的小姑娘已經酣睡了。
那甜美的睡姿，讓他看得出神。
直到閨女完全熟睡了，羅母才拿著水壺準備再去倒點熱水回來，卻轉頭瞧見了門口站著的男人。
羅母微愣，壓低了聲音問，“你站這里多久啦？咋不進來呢？”
秦川笑了笑，跨步走了進來，憨厚的笑道：“不想吵到她。”
聞言，羅母有些失笑，扭頭慈愛的看著床上側著睡的閨女，“不會的，這丫頭只要睡著了，就雷打不動。從小到大這那樣，不會醒的。”
“這樣很可愛。”他很喜歡。
看著這樣的秦川，羅母只覺得，這戀愛中的男人，就跟瞎了眼似的。
明明閨女睡覺的時候眼睛合不上，還喜歡流口水。真不知道為什么他會覺得可愛。
不過嘛，自家閨女確實是可愛。誰都沒有她閨女可愛，她閨女是全世界最最可愛的，沒有之一。
次日早上。
醫生剛來查完房，才離開沒有久，病房內就響起了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
“薇薇？是你嗎？”
羅薇薇喝水的動作一頓，抬頭去看，發現居然是那個討人厭的吳佰元。頓時就沒了什么好臉色。
羅母沒見過這人，但看著他長得人魔狗樣，還梳了個囂張的大背頭，頓時就好奇心就起來了，“你是……”
吳佰元沒理會羅母，而是在認出羅薇薇的時間立馬就湊到了她的病床旁，目光不客氣的從頭到尾的打量起她來。
“你怎么弄成現在這幅模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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