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卻看向林清風,問道:“林大人,想必,你這次找過來,想必已經知道殺人兇手了吧!”
林清風微微一笑,點點頭道:“不錯,殺人兇手,不就是你嘛!”
范卻笑著問道:“敢問林大人,我殺誰了?”
“王二!”林清風立馬就說道。
“你身為私塾先生,告訴孩子們,他們的父親辛苦,要摘水果給他們的父親吃!”
范卻點點頭道:“難道,我說錯了嗎?”
林清風搖頭道:“當然沒有,只是,王二家的兒子大寶,在回家的路上,是沒有紅羅果的,所以,你提前在路邊栽了一顆紅羅果,大寶看到了,就摘回來,還給王二吃了!”
“作為一個父親,看到兒子舉著果子給自己吃,自然是十分的高興了,所以,王二想都沒有想,就吃下了毒果子!”
范卻點點頭,笑著說道:“林大人,您真的很聰明!”
“有文采,又這么聰明,不知道,可曾參加過科舉?相信定能高中!”
林清風微微一笑,淡淡的說道:“在下不才,今年參加的科舉,僥幸中的狀元!”
范卻和王田生都是臉色一變。
高中狀元,真是讓人羨慕啊。
當初,他們年輕的時候,這也是他們的目標。
他們也曾在無數的寂靜的夜里,做過這樣的夢。
他們看向林清風的眼神都變了。
范卻突然笑出聲來,大聲的說道:“哈哈,好,臨死之前,能見到當今的狀元,也是此生無憾了!”
范卻和王田生已經心生死志,林清風已經猜到了。
今天,在王二妞的墳墓前,就要結束這一切。
林清風沉默了一下,問道:“你為什么要殺王二?”
范卻冷笑一聲:“因為她該死!”
“我打聽過了,在二妞出事之后,就是王二帶頭笑話她,本來,她的孩子,也是王二宣傳他是災星!”
“沒有王二,二妞和她的孩子,不會過的這么辛苦!”
林清風沉默。
林清風明白,言語上刀,殺起來人,甚至,比真刀還要鋒利!
不過,這方面的罪責定論,卻是比真正殺人要輕的多。
太難了!
主要是這方面,責任的界定太難了!
林清風雖然不想說,但是,還是低聲說了一句:“就算如此,他也最不至死吧!”
按照律法,王二真的不需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范卻一把拎起地上的王海,摘掉塞在王海口中的布,冷冷的問道:“王二做的那些事情,你真的不知道嗎?來,現在講給林大人聽!”
王海跪在地上,大聲的呼喊:“林大人,救我啊,您救我啊!”
林清風沒有理會王海的呼救,直接問道:“王海,當年還發生了什么事情,你告訴我們!”
王海哀嚎一聲,臉上的淚水,已經流下來了。
范卻拎著王海的衣領,怒喊著道:“你說啊,你說說,你是怎么當父親的!”
王海哭著搖頭喊道:“我該死,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范卻冷笑著說道:“你不說,那我就替你說好了!”
范卻一把將王海推翻在地,看了一眼王二妞的墳墓,哀傷的說道:“當年,二妞被王海趕出了家門,還帶著一個剛剛出生的孩子,孤苦無依,只能在村里,找了個荒廢的破房子住!”
“王海,你好狠的心,一個剛剛生育的女人,帶著一個孩子,連錢都沒有,你讓她們怎么活!”
范卻停頓了一下,輕笑著搖搖頭:“或許,你壓根就希望她這么死去吧,死了,你的家門就清白了,你村長的位置,就保住了!”
王海聽到這里,他哭的更加的厲害了。
他當時確實這么想的。
他不僅僅將自己的女兒趕出來了,還希望她死了算了。
死了,就沒有人說了。
周琳不敢相信,她從小雖然跟自己的父親有很多的爭吵,但是,她相信,她遇到了事情,她的父親一定會堅定的站在她的身邊,跟她一起度過。
她大聲的質疑道:“王海,那可是你的親女兒,你怎么能這么做呢?”
范卻呵呵一笑:“這還沒有完呢!”
“村里有一些二妞的嬸嬸,看到二妞可憐,去給二妞送了一些吃食,這才讓她們母子二人活了下來!”
“但是,二妞依然活的很艱難!”
“而王二,就在這個時候,趁著夜色,溜進了二妞的家門!”
“你能想象,一個弱女子,當時有多么的絕望嗎?”
林清風幾個人都沉默了。
王二做了什么事情,都能猜到。
現在,林清風更加的認為,他該死了!
范卻猛地看向了王海,大聲的喊道:“而他,王二妞的親生父親,知道了這一切,卻無動于衷,就為了跟二妞撇清關系,保住他村長的位置!”
“所以,王海也該死!”
王海聽完范卻的話,知道范卻要殺自己。
他急忙看向王田生,這個時候,他還是相信他這個兒子。
“田生,你救我啊,我不想死啊,我是你親爹啊!”
王田生看向王海,眼神復雜。
這個男人,是他的父親,他曾經很尊敬他。
王田生看著自己的父親,蹲下來,低聲說道:“爹,我曾經為你感到驕傲,當你當上村長的時候,我還高興的請我的朋友吃飯!”
“但是,你真的不應該這么對妹妹!”
“爹,妹妹在下面想我們了,我們去陪她吧,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好好生活,不讓這些悲劇再發生了,好不好!”
說著,王田生還輕輕的將王海抱在了懷里。
林清風突然喊道:“住手!”
眾人都驚訝的發現,王田生將一把匕首插進了王海的父親。
陸杰和周琳急忙上前,一腳將王田生踢飛。
陸杰查看了一番,遺憾的說道:“死了!”
王海死了,死在了自己的親生兒子的手里,死在了自己親生女兒的墳前。
眾人都是看向了王田生,發現他一臉的平靜。
仿佛剛才殺的不是自己的父親。
王田生被陸杰和周琳踢了一腳,身上疼痛,但是,臉上依然在笑。
“范兄,你恨我嗎?”王田生笑著說道。
“如果沒有遇到我,你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恨!”范卻淡淡的說道:“當然恨,整整恨了二十年!”
“不過,我不后悔遇到你,如果沒有遇到你,我就不會遇到二妞,那我會更加后悔!”
林清風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體,無奈的說道:“如今,王海也死了,這個事情,可以到此為止了吧?”
范卻立馬就說道:“不可以!”
林清風看向范卻,想知道他還想干什么。
范卻看著王田生,眼神堅定。
林清風又側頭看向了王田生。
王田生苦笑了一下,淡淡的說道:“沒錯,這個事情里,最該死的人,應該是我啊,現在,輪到我去死了!”
從頭到尾,這都是王田生,才導致了悲劇的發生。
二妞的悲劇,玉秀的悲劇,萬恩寺那些上香的婦女的悲劇!
甚至,范卻的悲劇。
這背后,都有王田生的原因。
王田生淡淡的笑了笑,輕聲的說道:“對啊,最該死的人,應該是我啊!”
王田生苦笑著走到了王二妞的墳前,拿起一個酒壇,轉頭看向范卻。
“范兄,記得我們說過,等我高中的那一天,我們一定要喝個痛快,一醉方休,可惜,是沒有這一天了,今天,我敬你!”
說完,王田生拿起酒,就大口大口,酒水從嘴里溢出來,從他的臉上流淌下來,將他的淚水都掩蓋了。
“范兄,我欠你的,今日,我拿這條命來還!”
范卻看著王田生,沒有說話。
王田生有些站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神中,透露出對這個世界無限的眷戀。
王田生從懷里,拿出了一支玉簪子,嘴角帶著微笑,看著看著就哭了。
周琳看到這只玉簪子,小聲說道:“這是玉秀頭上那一支!”
林清風也是認出來,并沒有說話。
“玉秀,我欠你的,還不清了,無論如何都還不清了!”王田生自言自語的說道,充滿了歉意。
將簪子慢慢的放在胸口,王田生垂下了頭。
他死了!
看到王田生死了,范卻走過來,一把將王田生拉起來,扔到了旁邊。
“你干嘛,他都死了!”周琳急忙問道。
范卻冷冷的說道:“他不配坐在二妞的墳頭。”
周琳:“.....”
人都死了,還計較這些。
林清風看了一眼范卻,輕聲問道:“你為什么要殺李四海!”
范卻看著林清風,微微一笑:“林大人,你這么聰明,難道沒有猜到我是怎么殺的李四海?”
林清風沉默了一下,點點頭道:“我確實不知道,我只發現了他家門口的那顆紅羅果,但是,怎么讓他摘下來,吃下去,我不知道!”
范卻呵呵一笑,不屑的說道:“很簡單,那天,他跟我說了他要當村長的計劃,我只說了一句話,吃個紅羅果吧,鴻運當頭,好氣運,他自己就去找紅羅果吃了!”
“其實,他家門口那一棵紅羅果,我早就種下了,但是他一直沒吃,我也沒辦法,沒想到,竟然在他當村長之前吃了,也許,這就是天意吧!”
林清風確實沒想到,竟然這么簡單。
也難怪,李四海對鬼怪的說法是非常相信的,范卻簡單的說一句,確實很有效果。
尤其是竟然他家門口出現了一枚紅羅果,他更加的相信,這是上天的指示了。
范卻繼續說道:“他為了村長的位置,一直拿二妞的事情做文章,如果不是他說二妞的孩子是災星,二妞不會活得這么辛苦!”
“你知道,當他得意洋洋的在我面前說出他的這些事情的時候,我有多憤怒嘛,我恨不得生吞活剝了他!”
說到最后,范卻臉上的表情都變得猙獰了。
可憐李四海,到死都不知道,他敬仰的這位范先生,一心想要殺死他。
范卻轉頭看向王二妞的墳墓,拿起一顆紅羅果,輕聲說道:“這紅羅果,真是好甜,讓他們死在這果子之下,真是便宜他們了!”
范卻突然對著林清風問道:“林大人,二伯還好嗎?”
林清風知道,范卻問的是他家的老奴才范二。
“挺好的,還在你們家的老宅子里當仆人,主人對他挺好的,雖然年紀大了,但是,身體還算是硬朗!”
范卻一聽,輕聲說道:“那就好,那我就死而無憾了!”
范卻咬了一口手中的紅羅果,坐在王二妞的墳前,深情的看向了王二妞的墳墓。
林清風嘆息一聲。
這個紅羅果有毒。
這個毒性有多強,王二和李四海已經證明過了。
范卻此時一動不動,已經沒有氣息。
林清風看著這一地的尸體,心情有些沉重。
雖然死了這么多人,但是,這些人都該死。
同時,這些也都是可憐之人。
林清風沉默了一下,對著陸杰說道:“陸大人,將這些人都掩埋了,加上戒恨的尸體,埋在王二妞的旁邊,他們的恩怨,讓他們下去自己解決去!”
陸杰此時,也是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點點頭答應下來。
王家莊的事情,就算是這么結束了。
王海死了,李四海也死了,至于王家村的村長人選,林清風沒有興趣。
三人朝著長安縣城一路趕去。
來到長安縣衙,林清風要找狄仁杰去匯報這次的案件。
聽到林清風的匯報,狄仁杰也有些感慨。
這個案子里,當然有壞人。
但是,王二妞,范卻,玉秀,明明什么都沒有做錯。
可是,為什么還是如此的凄慘。
狄仁杰見慣了人間疾苦,依然覺得有些難受。
深吸了一口氣,狄仁杰露出了一絲笑容。
“清風啊,這個案子算是結了,不考慮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了,來,來,你看看這是什么!”
狄仁杰將一份文件遞給林清風。
林清風接過來一看,有些驚喜又覺得理所當然。
是朝廷的任命詔書,任命自己為新任的長安縣令。
對此,林清風早就猜到了。
“恭喜了,清風!”狄仁杰笑著說道。
林清風急忙拱手道:“多謝老師!”
狄仁杰呵呵一笑,輕聲說道:“看來,這個不夠讓你高興,來,你看看這個!”
林清風看著狄仁杰遞過來的一封信,有些疑惑。
接過來一看,林清風臉上的笑容頓時就止不住了。
這竟然是趙雪宜給自己的信。
林清風急忙查看了起來。
整整兩頁紙,上面寫滿了對林清風的思念,還有對兩個人的婚事的期待。
看到林清風終于笑了,狄仁杰急忙說道:“現在,你趕緊回信一封吧,我正好有事要啟奏朝廷,可以幫你把信送過去!”
林清風急忙說道:“多謝老師!”
只是,提起毛筆,林清風心中千言萬語,不知道該怎么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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