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山交給林致遠的任務確實不太好辦。
開春以后，市里重啟了站前商業區改造計劃，開始正式和革鋼交涉。
李振山也知道王重山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因此他派出了革鋼主管商業的副總經理言文瀚主抓此事，負責與革安談判協調。
李振山和王重山已經取得了初步一致，大廈肯定是要建的，現在雙方的分歧主要體現在大廈的規模上。
王重山經過蘇千成的勸說，已經改變了最初的初衷，自動的把大廈降到了二十層，這是市里的意見。
但是李振山不同意，他認為建設一棟二十層的大廈在革安完全沒有必要，會造成資源的空置浪費，而且現在革鋼也沒有太多的錢，所以他只肯建設一棟十層的大廈。
雙方心目中的大廈相差十層，分歧無法消弭。
李振山把林致遠叫回到大白樓，就是讓他加入談判小組。
“致遠，雖然在談判小組中你只是一個組員，但是你代表了我，你給我記住，在談判中，一切以革鋼的利益為準，我只肯出十層的錢，如果市里非要建設二十層，那么讓他們出另外十層的錢，到時候我把上面的十層都給他們，他們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李振山說這些話的時候異常嚴肅。
“放心吧，李總，我知道怎么辦，一切以革鋼的利益為準。”
林致遠回到大白樓的第二天，就跟著言文瀚參加了第一場談判。革鋼這邊的談判小組組長是言文瀚，副組長是孫革新，他作為商業公司的經理，出任副組長還是很恰當的。
談判的地點就在東山賓館，按照對等原則，革鋼這邊出的最高領導是副總經理閆文翰，市里的最高領導是革安市市長高飛。
兩位領導見面，握手寒暄，熱情的不得了。如果不是知道他們接下來要進行一場針鋒相對的商業談判，不了解內情的人還以為這二位是故友重逢呢！
林致遠注意到，革安那邊的談判隊伍中有一個非常熟悉的面孔，曲杰。
兩人相視一笑，都明白對方是代表各自的領導來的。
大家隨意的聊了十幾分鐘的天兒，談判正式開始。
革安這邊拿出的理由也很充分。
他們認為站前是革安最中心、最黃金的商業地段，在這里建設大廈，就得起到地標性的作用，否則就沒了意義。
高飛慢條斯理的說道：“言總，現在站前地區超過十層的大廈已經有不少了，像最早的革安大廈十四層，北辰大廈十六層，新建的環球大酒店更是達到了二十一層，我們市里還計劃在火車站的東南方向再建設兩棟大廈，這兩棟大廈全都超過了二十層。”
“革鋼的那塊地的地理位置優勢要超過市里打算建設的那兩棟，如果只建成十層的話，會不會不好看啊？對革鋼的臉面也不好，言總，你說呢！”
言文翰坐直了一些，他輕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高市長，革鋼是一家企業，企業的做事風格可能跟你們政府不一樣，我們第一個要考慮的就是一個項目的回報性，建設十層大廈是我們經過多次論證得出的結果，如果超過十層，革鋼的經濟利益就不能得到保障，跟面子相比，我們革鋼更看重的是實際收益。”
言文翰的語速也很慢。畢竟談判是一種很嚴肅的商業行為，他說的每一句話都代表了革鋼，不能出錯。
所謂貴人語遲，并不是貴人說話慢，而是他在說話的時候一直在思索這句話合不合適。
“高市長，革鋼現在面臨的情況你也清楚，不容樂觀，企業并沒有多少錢，而且還有幾萬名下崗職工等待安置，但是我們仍然響應市里的號召，積極參與到站前商業區的改造之中，我覺得革鋼已經做得很到位了，還希望市里能體諒我們企業的難處。建設一棟二十層的大廈，花費要成倍于十層的，以目前革鋼的經濟效益，無法支撐。”
兩位最高領導各自發表了意見，一開始就表明了立場，上午的談判就這么結束了。
所有人都清楚，接下來的談判，兩人都不會參加了，而是雙方副將出馬，進行廝殺，那才會涉及到實質性的問題。
第一輪談判結束，雙方排著隊向會議室外走。
林致遠恰巧和曲杰并肩而行，曲杰給林致遠使了個眼色，低低的說了一句，“晚上有空嗎？”
林致遠也低低的回了一句，“公事私事？”
“公私兼備。”
“電話聯系。”
會議室里的人太多，兩人不能說太多，短短幾句而已。
林致遠心里清楚，曲杰約自己，一定是得到了王重山的授意，這也正是兩位領導把各自的秘書派到談判組的真正用意。
別看雙方的談判隊伍忙活的熱火朝天，寸步不讓，但是真正作出決定的還是背后的人。
領導的一句話，頂這些人一萬句。
談判小組就駐扎在東山賓館，林致遠分到了一個單人房間，吃過午飯后，他回屋睡了一個午覺。
下午，談判繼續進行，不出林致遠所料，言文翰和高飛都不見了，由雙方的副組長出面。
革鋼這邊是商業公司經理孫革新，革安那邊是市商業局局長紀聯。
兩位副組長依然是寸土必爭，唇槍舌劍。雙方都得到了各自領導的授意，誰也不肯退讓半步。
林致遠當起了看客，沒有說一句話。曲杰同樣如此，林致遠看到他在一個本子上寫寫畫畫，也不知道他在記著什么？
他們兩個的職責就是晚上回去，向各自的領導匯報今天的談判情況，僅此而已。
三點半，談判結束。雖然兩位副組長剛才在會議室里爭的面紅耳赤，但是談判一結束，兩人立刻又勾肩搭背，稱兄道弟起來。
工作是工作，交情是交情，這些人都分得很清。
東山賓館離蘇家很近，林致遠直接回了家，一回到家他就給李振山打電話做了匯報，其實也沒什么好匯報的，談了一天，什么進展都沒有，不過這個結果也在李振山的預料之中。
四點半，林致遠的大哥大響了，是曲杰。
“林主任，到大魯的酒店來吧，這里比較清靜，菜味也不錯！”
“好！”林致遠只回答了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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