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蕭無心微微睜大了眸子，神色復雜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我們押船鏢師的身份？！”
蕭氏撫摸著手上的藍寶石戒指悠悠道：“無心，你不要太小看你的小姑母了，當這個蒼家主母這么多年，又豈會連為我效力的人都沒有，再說了，你這一船的水匪往綠林道上遞消息，說這些糧船是他們罩著的，也不是什么秘密吧？”
蕭無心也是個聰明人，他一瞬間就明白了蕭氏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了！
蕭氏打聽出了蒼羽請了三十六路水寨的好漢們押船，她便索性利用官軍來攻擊他們的船只。
若是朝廷追查，最后查出來押船的鏢師們全都是水匪大賊，那么最后的結果也只會是如蕭氏說的——“官軍解救賑災糧船。”
沒有人會相信一群江湖大盜竟然會幫朝廷押運賑災糧！
而且就算有人相信了，蒼羽又怎么向朝廷交代，她是怎么請動這些水匪的？
她若是承認水匪是她請的，那豈不是也坐實了她勾結匪類的罪名么？
所以，這一次，他和蒼羽都只能吃啞巴虧，把這些話都悶死在肚子里！
“你想要怎么樣？”蕭無心冷冷地看著她問。
蕭氏微微一笑：“我？很簡單啊。”
她頓了頓，輕描淡寫地道：“我只是想要蒼羽的腦袋罷了。”
“你——！”蕭無心看著蕭氏說得那樣理所當然，心中莫名地一寒，卻竟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么
他頓了頓，最終還是強行按捺下心中的怒火，試圖說服她放了自己：“小姑母，你當初沒讓你的人在蜀地糧行的行主面前揭穿我是蕭家世子，我還是買到了糧食，說明你多少顧念你我之間的親人情分在，如今你……。”
“無心。”蕭氏卻忽然打斷了他，神色平靜地道：“你以為我不讓人揭穿你，讓你買到糧，甚至讓你的人有機會去黔地替蒼羽購糧是因為我顧念你是蕭家世子的身份嗎？”
蕭無心一愣，他心中忽有異樣的不太好的預感：“難道不是么？”
“當然不是，我不揭穿你，讓你們有機會購到蜀地這些糧食，只是為了讓你們把時間都消耗在蜀地之上，反正終歸你們沒法子把糧食運抵京城。”蕭氏喝了一口茶，溫暖的茶水讓她舒服地瞇起眸子。
“畢竟蒼羽和你江湖關系眾多，我能有機會探聽出來你們一條購糧線路，未必有機會探聽出第二條，而黔地比蜀地更遠，你們就算能購到糧食也早已過了朝廷收糧的時間。”
蕭無心沉默下去，好一會，他才自嘲地輕嗤了起來：“原來如此，我是太看得起自己這個蕭家世子的身份，也太小看你這位蒼家主母了。”
他還以為小姑母到底會顧忌他這未來蕭家家主的身份。
畢竟外嫁女若是沒有娘家的支持，在夫家無法立足，尤其是蒼家這種同為四大世家的家族，娶妻就是為了娶女子的背景。
蕭氏卻彎了彎唇角，輕笑：“不，無心，你是太小看一個母親的決心，尤其是一個出身庶女，好不容易走到世族族婦之位的母親的決心了，我會捍衛我兒子應得的一切，這世子之位一定是我兒子的。”
“蒼羽的身份不可能與明雨爭奪世子之位，你何必對‘他’趕盡殺絕！”蕭無心下意識地微微拔高了聲音。
蕭氏拍案而起，冷冷地道。
“沒錯，可‘他’想要毀了明雨的前程，‘他’已經毀了我的一個兒子，這個賬我還沒有和‘他’算，今日‘他’還想再故技重施，那我自然要永絕后患！”
隨后，她似乎覺得這樣高聲言語和自己族婦的身份不匹配，便又輕喘了一口氣，緩了下自己的語氣。
“無心，你說你與我同為蕭氏，是親人，可為何你幫蒼羽一個外人，卻不幫身為你小姑母的我？”
蕭無心聞言，沉默了下去。
然而蕭氏卻仿佛也沒有想要等他的回答，她起身，看向窗外的飄落的雪：“我知道，是因為你的大姑母，我那位長姐。”
她似自嘲地扯了扯唇角：“你和她都是嫡出，她如今母儀天下，又怎么會看得上我這個庶出的姊妹。”
蕭無心還是開了口：“小姑母，你知道大姑母素來心高氣傲，你們終歸是姐妹，都是我蕭家人，何必彼此……。”
他頓了頓，選擇了一個合適的詞語：“置氣。”
“呵呵。”蕭氏溫婉美麗的面容上閃過淡淡的譏諷：“沒錯，我是蕭家女，可這么多年了，你那位大姑母，依然當我是那個二十年前她眼前低聲下氣的卑微庶女，依然心中記恨我搶了她曾經看上的男人！”
蕭無心抿了下唇角，眸光幽沉，有些沒想到蕭氏竟然會對自己一個晚輩說這些。
但他是晚輩，不能隨意對長輩的過往發表任何評價，尤其是還涉及太后過往情感之事。
蕭氏轉了轉手上碩大的精致藍寶石戒指，轉身坐下，輕嗤：“罷了，你也只是個孩子，我何必為難你，你只要記得，二十年來，我穩坐蒼家主母寶座，不只靠蕭家女的身份，最重要的是我是蕭二娘，以后我還會成為蒼家的老太君！”
她頓了頓，對著蕭無心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來：“所謂百年的皇朝，千年的世家，我這個蒼家主母未必全不如后宮里垂簾聽政的那位，所以啊，無心，你以后未必沒有用到我這個小姑母的時候，你說呢？”
蕭無心看著蕭氏，心情很是復雜，他知道這是蕭氏在軟下身段，希望與他和好，不要計較這次綁了他的事。
但他卻無法反駁蕭氏的話，因為她說的的確有道理。
蕭家女功于心計，他是懂的，因為她們從小接受的教導就是馭人之術。
他一直以為只有大姑母才是人中之鳳，能從小小昭儀扶搖直上太后寶座，卻不想……
“我還真是小看了小姑母的殺伐果決。”
他定定地看了蕭氏一會，有些譏誚又有些感慨地輕嘆。
“呵，隨便你怎么諷刺都好，總歸都改變不了蒼羽的命運了，從你們離開京城那一日，她的命運就掌控在我手中。”去蕭氏淡淡地道。
……
但是命運這種事，在蒼羽看來，從來都不會只掌握在別人手里。
“太后娘娘，請等等。”一道沉穩的男子嗓音忽然在朝堂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