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整日算是過得驚心動魄。
蒼羽神思疲倦不堪，卻又無法沉眠，第二日天邊還沒亮，就聽得雞叫聲，她索性翻身爬起來，打了個大哈欠喚名月一起起床梳洗。
看著鏡子里自己眼下的烏青，她拿毛巾擦了把臉嘆氣：“唉，一來京城，真是老得快！”
在京城的日子過得刺激，太刺激了，心臟受不了！
名月苦笑著替她梳頭：“誰說不是呢。”
小姐還是得趕緊想辦法脫身跑路啊！
蒼羽看著鏡子里細膩白嫩的臉蛋，眼角含情的桃花眼此刻都顯得有些黯淡，她隨手取了點脂粉把臉色涂抹得更沉一點。
原本想把眉目畫得英氣些。，但想了想，她還是把自己眉目畫得更普通寡淡平常一點。
也不知道唐煙煙到底喜歡她什么，唉……真是桃花劫。
……
這次出府，沒有人敢攔她，人人都知道她這位不受寵的蒼二公子，即將成為國公府的世子爺，四大世家之首的蒼家繼承人，她很順利地出了門。
不過半道上就被人截下來了。
“蕭大哥在等我？”蒼羽看著自己面前的年輕仆人，正是蕭無心身邊的潤墨，她便順著潤墨指引的方向一路往飛云樓去了。
茶博士已經認得她了，熟練地將她引進蕭無心的包房里。
“沒吃早餐吧，和我一塊吃點？”蕭無心見她進來，笑著招呼。
桌面上擺了好些精致的早點，龍絲卷，水晶包子，糯米玫瑰卷，雞湯碧米粥，桂花糕都散出香噴噴很好吃的味道。
蒼羽大方地坐下，捧著碗熱粥不客氣地先灌了一口：“別說，我還真沒有吃，餓了。”
吃飽了，她好有力氣去寧王府找唐煙煙談事兒。
“你這是要去寧王府罷？”蕭無心給她打了一碗銀耳羹。
蒼羽桃花微睜圓：“蕭大哥怎么知道？”
蕭無心看著她，嘆了一口氣：“我瞧你那眼下烏青還知道昨晚你一定因為圣旨和今日太后的懿旨沒睡好。”
她望天：“但是城中大部分人都會覺得我是土鱉逆襲了，天上掉黃金，運氣好得不得了。”
蕭無心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膀：“這個世子，蒼家誰都當得，你卻不能當，出云郡主唐煙煙，你最好還是……不娶的好。”
她揉著眉心：“知我者，兄長也。”
她是玉家的后人，從小就被放逐在京城之外，就是怕皇家猜忌，而從踏入京城第一天起，她就知道玉家雖敗亡，但是暗處還有許多心懷鬼蜮的人試圖利用她這玉家后人的身份做什么。
梁太師給她的那些東西證實了玉家曾經的輝煌，祭的神出鬼沒證實了她的母族一門忠勇，數代皆國之柱石，雖湮滅于塵埃之中，但必有一些東西是母族先祖長輩留下而她不知道的有形甚至無形的珍貴之物。
所有人，甚至她自己都能理解她那便宜爹為什么想要打斷她的腿，從此圈禁她的理由。
身為流著玉家血最后的嫡系子孫，即使她姓蒼，最好還是默默無聞，平庸地死去。
可現在……
她這被放在了風口浪尖上，眼看著就要成了皇家郡馬？世家繼承人？
“看似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但這接下來事情發展的詭譎方向，怕不是你能看得透的。”蕭無心低聲道，他朗目里閃過復雜的情緒。
她垂目輕嗤，疏冷地道：“是啊，所以，唐煙煙我不能娶，這世子我也不能做。”
說罷，她看向蕭無心，忽然抬手搭上他的胳膊：“蕭大哥，我知道你為太后娘娘做事，你能否告訴我，太后娘娘到底怎么就突然做下這個決定嗎？”
這個決定實在太快了，明明她剛才拒絕了寧王要她娶唐煙煙的提議，傍晚一切卻都發生了翻天似的變化。
感受到‘少年’纖細手指透過衣衫握住自己的胳膊，蕭無心沉默了一會，還是道：“我被打發去監管宮中年節祭祀之儀，姑母做下這個決定，如此突然，甚至沒有知會我一聲。”
她有些失望：“兄長也不知道嗎。”
蕭無心卻垂著眼皮，輕品了一口茶繼續道：“昨日上午休朝，你們離開慈元殿后，寧王殿下在慈元殿呆到了下午才離開，緊接著太后去了紫宸宮，再下來便是傍晚，圣旨下，并且懿旨的意思也透了出來。”
蒼羽一怔：“寧王？”
是寧王勸服了太后嗎？
為什么？
寧王怎么會不知道她的身份特殊又敏感？太后為什么會答應，又出于什么考慮同意了這兩樁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抿著唇，難道真是唐煙煙向寧王提出了要求？
蕭無心看著她，反手輕拍她的手背，輕嘆：“我只能告訴你這么多，這已經是違背了姑母了。”
她聞言，上前俯身如從前在江湖浪蕩時那般隨性地擁抱了蕭無心，纖手握拳繞過他的頸項輕敲他的脊背，爽朗一笑：“多謝大哥，大哥人最好了！”
蕭無心忽然覺得自己變得異常的敏感，‘少年’身上淡淡的草藥香氣浸入鼻間，‘他’發鬢邊柔軟的皮膚與有些細碎的輕輕蹭過自己耳邊，皮膚貼著皮膚，帶來一種奇異的撩人的酥癢。
在那一瞬，他發現自己仿佛七竅皆敏感異常。
他靜靜地屏住了呼吸，陷入了一瞬間的失神。
而蒼羽又已經松開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繼續端著噴香的粥吃了起來。
“我先填肚子了，一會還得去寧王府。”
如果不是蕭無心特意趕來給她透露這個消息，她心底可能還真是對當前局勢一頭霧水。
雖然現在她窺視了一角，發現冒出來了更多讓她不解的東西。
但總好過，被蒙在鼓里一無所知的好得多。
蕭無心好一會，才回過神，他斂了睫羽，黑瞳靜靜地看著她，溫聲道：“我們是兄弟，不必說謝。”
……
蒼羽離開飛云樓到了寧王府，讓小廝把自己的拜帖拿進去，求見唐煙煙。
不一會便有管家樣的人物出來，客客氣氣地將她領了進去，穿過幾進的院子回廊到了一處清凈雅致的書齋里。
又有下人上來奉茶，果點，添了銀絲暖炭爐。
她都客氣地謝了，這是她第一次來寧王府，可以看得出寧王府的下人們對她這個前郡主下堂未婚夫和現郡主準郡馬爺還是非常殷勤和好奇的。
但是她總覺得哪里有點不對，這書齋里的布置看著過于硬氣和沉穩了點，不像女兒家的書房。
果不其然，不多時，管家領著出現在書齋門口的人哪里是唐煙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