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鬱之過來之前，蘇攸寧正愜意地吃著她娘帶來的大廚做的點心。
她來的時候，隻帶了兩個廚師，這兩個廚師水平自然是好的，但也不可能十全十美。比如她現在吃的這個棗泥山藥糕還是王嫂子做得最香糯，讓她一口一個停不下來。
和蘇悅靈的小鳥胃不同，蘇攸寧的胃口明顯要好多了，四塊棗泥山藥糕下去，這才有了點飽腹感。至於蘇悅靈，坐了幾天的船對她來說還是有點影響的，她現在胃口算不上好，在吃了半塊山藥糕後，便在那邊汲著果汁，神色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真要見他啊？我看不需要給他這麵子。”
蘇攸寧說道：“總得讓他們死心。而且娘您走了一路，也辛苦了。正好讓你看看戲，解解乏。”
蘇悅靈給閨女遞了個滿意的眼神——不愧是小棉襖，就是貼心！
蘇攸寧身邊的丫鬟青容帶著溫柔的笑意用手絹輕輕擦拭著她的手指，然後將桌上的東西撤了下去，換成了雨後龍井。
“見過衛國公主，瓊華公主。”林鬱之來了。隻看外表，他生得倒是一表人才，四十多歲的他看起來儒雅溫和，可惜也隻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蘇悅靈給了個差評，剛才她便觀了一回白蓮教收集的林家信息，對這家人分外看不上。
“起來吧。”蘇悅靈等他行完禮才讓他起來。換做是別人的話，她就不讓行禮了，但林家就不一樣了。隻看林老太太和林從延的言行舉止就知道這家人是什麼德行了，對他們太過寬和的話，隻會被他們當做軟柿子。
蘇攸寧端著剛泡好的茶，抿了一口。和她娘不一樣，她平素飲料不太喜歡喝偏甜的果汁類，更喜歡喝茶。
林鬱之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便喝出這隻怕是最好的雨後龍井，像這種貢品每年產出都沒多少，能夠隨意拿來招客，元家在這方麵比林家更為奢侈，換做是他的話，是舍不得的。也對，這兩位可都是簡在帝心的人物。讓他格外忌憚的是，蘇攸寧還擁有掌握軍隊勢力的叔叔，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林家財沒有輕舉妄動。
他沒馬上提母親和兒子的事情，而是禮貌地寒暄著。
蘇攸寧見他可不是為了聽他說廢話，她放下杯子，“說重點吧，我沒那麼多時間。”
蘇悅靈點頭，“我家寧寧可是很忙的，你別浪費她時間了。”
寧寧是做正事的人，和林鬱之不一樣。
林鬱之臉色僵硬了一瞬，然後微微點頭，露出了苦惱為難的表情，“聽說我娘被送到大牢了，我娘她上了年紀，有些糊塗，希望公主看在她一片慈愛之心的份上，放過她這回。她這把年紀，經不起太多的事情，在大牢裏實在容易有個好歹。”
他娘再怎麼也是老人家，還是一品誥命夫人，蘇攸寧作為小輩，也該給她一點體麵的。
蘇攸寧瞥了他一眼，清淩淩的目光讓林鬱之下意識地移開了視線，不敢與之對視，“既然知道你娘老糊塗了，就不該放出來。”
“還是你們想著，反正她就算糊塗了，受欺負的隻會是其他人，所以就無所謂了？”
林鬱之即使內心是這樣想的，那也不敢承認啊。他也聽出了蘇攸寧的不滿，急忙說道：“下官不是這個意思，今天這事也是牽扯到了我兒子，從延是我娘最疼愛的孫子，我娘才會這麼大反應，平日她也是個憐貧惜老之人，常常為佛祖修繕金身。”
蘇悅靈涼涼道：“畢竟缺德事做多了，怕遭報應，隻好給佛祖修金身，安慰一下自己。”
蘇悅靈當麵侮辱自己的母親，林鬱之作為人子，聽不下去了，他惱怒說道：“即使公主身份尊貴，下官也不能容忍您對吾母的侮辱。”
“這年頭說實話也變成侮辱了？既然怕別人說，那就別做缺德事。”
蘇悅靈的神色徹底冷了下來，“你娘做的事情有什麼值得別人尊重的？無視法律，包庇兇手，倚老賣老……別說那些壞事是你兒子做的，如果不是你們家一直以來縱容，他又如何有那些膽子欺辱百姓？這份罪孽，你們林家都得背上。”
“這時候想要一句輕飄飄的不知道來帶過，晚了。”
蘇悅靈性格自我還常常動不動作上天，但因為親人教導的很好的緣故，行事還是有自己的底線的，她十分厭惡這種仗著權貴身份就草菅人命的做法。
林鬱之哽了一下，說道：“若是我娘真去了呢？”
蘇攸寧認真說道：“她若是早死二十年，沒有她的縱容，你兒子也不會殘害那麼多百姓，手中也能少幾個人命官司。”
蘇悅靈讚同地點頭，“沒錯，她現在才死的話，太晚了啊。”
看著林鬱之不服的神色，蘇悅靈笑了，“我能猜到你們這種人的心思，不外乎是覺得，死的隻是庶民，那些庶民不能和你們林家相提並論。就算他們死一百個，在你心中，大概跟螞蟻的死一樣無足掛齒。那些死亡的庶民，他們也有自己的親人，他們的親人也會為他們流血流眼淚。”
林鬱之不知道該怎麼回，也不敢說出自己的心裏話，他隻是說道：“你們這是仗勢欺人。”
蘇悅靈淡淡道：“在你眼中，庶民皆是螻蟻。在我眼中，你們林家和他們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既然你們平日喜歡仗勢欺人，那麼今日本宮就讓你們體會一下被仗勢欺人的滋味，總得風水輪流轉嘛，這才公平。”
“明日歡迎你們過來觀看林從延的處刑。”
別的不說，林老太太她必須把她送到現場，也讓她直麵自己犯的罪孽。
她像是想起了什麼，笑容越發甜美動人，“對了，別想著找替身一類的，不然明天我就送你和你兒子一起上路。”
她在收到這消息的時候，覺得這林家還真不是一般的膽大包天，大概是土皇帝當久了，真以為自己多牛逼了。
蘇攸寧又喝了口茶，不疾不徐地給臉色漲得通紅的林鬱之補刀：“我會給你們最前排的觀禮位置的，嗯，這是給你們的優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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