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董錚咳嗽，臉色病態，但卻又很嚴肅道：“陛下，怎可因老臣一人，離開皇宮？”
“萬一發生什么危險，該怎么辦？”
“陛下身為九五之尊，應當以國家為重，絕不可擅自離開……”
他開始了一連篇的說教，義正言辭，口水都快噴出來，這哪里像是臥病在床，分明有精力的很。
苦夜方杰等人愕然。
周翦直接凌亂在風中，怪不得啊，怪不得這老頭人到古稀這么慘，就這上綱上線的樣子，不被處死都是運氣好了。
但這老頭也確實是一根筋，出了名的，倒是沒什么壞心，在科舉筆試的時候他就看出來了。
“咳咳。”
他聽的都不耐煩了，咳嗽打斷：“那啥，董愛卿啊，朕找你其實是為了一件事。”
“什么事？陛下但說無妨。”董錚蒼老的臉上很坦然，雖然對周翦有萬般不滿，但一碼歸一碼，他始終覺得自己是臣子。
“聽說你跟上官家的關系很好？”周翦開門見山道。
董錚聞言，渾濁的眸子微變，警惕道：“陛下，上官家的事老臣認為您應該避嫌，慶王和慶王妃已是事實，陛下作為兄長，不可僭越，以免讓天下人笑話天家。”
聞言，眾人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這老頭是朕敢說啊！
包括董府的那些人，皆是害怕不已。
周翦倒也沒發怒，只是額頭滿是黑線：“董愛卿，你直接告訴朕的問題就好了，其他的，朕心中有數。”
董錚何許人也，倔老頭一個，豈會輕易松口，開口就又要勸解，說教周翦。
周翦險些崩潰，這老頭是真特么的奇葩，讀書讀傻了。
他剛準備開口，但轉念一想，自己解釋，反倒越描越黑，這老頭就是典型杠精，也就作罷，眼珠子轉悠，忽然想到了另一個策略。
“董愛卿，你這樣做，讓朕有點失望啊！”
董錚拱手，那怕生病，依舊堅持：“陛下，老臣之心，日月可鑒！”
“朕百忙之中抽出空來，來看望您這位國之棟梁，還帶來了如此多的禮物，試問那個臣子有這個待遇？”
“可你呢？連為朕解惑都推推拖拖，唉，君臣之誼，盡散，盡散啊！”他一副哀愁模樣，不斷搖頭。
看著這一幕，苦夜等人都傻眼了，陛下這是做什么？怎么畫風突變？
董錚的老臉先是浮現一抹紅潤，一種光彩！
他這種迂腐大學士，不愛錢財，不愛權力，就愛虛名啊，那國之棟梁四個字是把說的服服帖帖的，都快要飄到天上去了。
他聽到周翦后面的半句話，渾濁的眸子又浮現一抹猶豫，果然松口：“陛下，君問臣，臣不得不答。”
“但您問這個，真不會是要做什么事吧？”
周翦搖頭，十分認真：“不會，就是問問。”
董錚花白的眉頭緊蹙，想了想：“那好吧。”
聞言，苦夜等人眸子睜大，震驚無比，陛下怎么什么都行？
這老倔驢，都能說通！
“陛下想要知道什么？”董錚主動開口。
周翦看他臉色不太好，似乎是病了還沒好：“坐下說吧。”
他先落于主位，董錚才敢落座，很講究禮儀，甚至還收拾了一下儀表。
“上官家最近發生了什么事，為何突然跟慶王扯到了一起？”
董錚聞言苦笑：“陛下，這個老臣也不知道，也覺得突然，上官家主一向不愿意和朝廷扯上關系的，心只向圣賢道。”
周翦瞇眼：“那你可知道上官家是不是犯了什么事，或者說有什么致命的把柄？”
董錚蹙眉，沉思良久。
“有一件事，老臣不知道算不算，已經過去很多年了，原本不應該提起……罷了罷了，肯定不是。”他搖頭。
周翦和苦夜等人對視一眼，立刻開口：“愛卿但說無妨，這里就你我君臣，也泄露不出去。”
聽著周翦如此仁義親和的語氣，董錚也難得溫順了起來，不再抬杠。
“呼……”他吐出一口濁氣，說出了一個陳年往事：“二十多年前，先帝在位時，上官家曾鬧出一次風波，有人進京檢舉，說上官家祖輩的黃陽冊，乃是偷竊而來。”
“此事引起了軒然大波，畢竟黃陽冊乃上官家幾代人的嘔心瀝血之作，更是大周近一半人眼中的圣賢書，包羅萬象。”
“而且上官家之所以能得到現在的地位，都是因為那一本黃陽冊，甚至是被先帝親自封為圣書的書。”
周翦瞇眼：“后來呢？”
“后來被證實，入京檢舉的那個人是說謊的，但這件事還是有一些疑點，后來不了了之。”
“但老臣是相信上官家的。”董錚嚴肅，雖迂腐，但正直。
周翦陷入沉思，整張臉異常嚴肅，如果上官家真的行得端坐得正，毫無縫隙，又怎會被迫做出這樣的決定？
上官婉兒絕不是那樣的人，但她的祖輩可就不一定了。
不管如何，這件事他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也要查！
“當年檢舉的人去哪了？”周翦問道。
董錚陷入追憶：“似乎被先帝割了舌頭，囚禁于死牢，永不得見天日。”
“現在還在？”周翦噌的一下站起來，這事他不知道，畢竟死牢那么多人，天下這么多事，不可能事事都傳到他的耳邊。
董錚蹙眉：“如果沒死，應該就在。”
“方杰！”周翦大喝。
“卑職明白！”方杰應了一聲，然后火速離開。
周翦又問道：“那愛卿你還知道一些其他的事嗎？”
董錚搖頭：“那些事情恐怕陛下也不想知道，都無關緊要。”
周翦點點頭，對其忽然有了些好感，喜歡頂撞人，但這老頭不記仇，不錯！
目光掃過這屋子，雖然不算破爛，但真的很寒酸，唯一的裝飾品就是一些字畫，所有家具沒有一件是值錢的。
董錚當年也風光過，也為大周盡過苦勞，周翦不忍心他晚年如此落魄。
便主動道：“愛卿，朕賞你二百兩銀子，不為什么，只是為了表彰您多年對大周的奉獻。”
聞言，苦夜立刻收集銀子，湊了二百兩。
誰曾想，這讓董錚瞬間變臉，瞪眼道：“陛下，請恕老臣無力，無功不受祿，這錢老臣不要！”
“粗茶淡飯，也很好，老臣不想成為誰的負擔，現在大周這么艱難，陛下還是把這些銀子另作他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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