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窗簾被拉上了，沒開燈，客廳的光從門縫里透進來，只照亮門口那一點地方，整個房間黑摸摸的。
顧清清剛進去，眼睛有點不太適應，過了片刻才好一些，她走到床頭，將臺燈打開，屋里的黑暗瞬間消失。
“你叫什么名字？”顧清清坐在床前的凳子上，瞅著靠坐在床上的年輕人，語氣輕柔地問。
“肖明！”年輕人一臉的不耐煩，“你不是知道嗎？明知故問？”
“你沒有大病，也沒遇上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顧清清指指自己的心窩口，“你這里，生病了。”
抬起眼簾，肖明詫異地望向隔著一個床鋪的顧清清，詫異地問：“你真的是醫生？”
“是的。”
“很厲害的醫生？”
“談不上。”顧清清笑著搖頭，“厲害的醫生這個稱呼是別人封的，我自認為還沒達到那個高度，需要努力。”
肖明的長相偏清秀，五官立體深邃，皮膚白皙，屬于男生女相那一類。若是換上女裝，妥妥的大美女。
“你能看出我得了什么病嗎？”肖明像是在求助，“其實我自己也很痛苦，不知道該怎么辦。”
“我知道。”
“你知道？”肖明不信，“那你說說，我得了什么病？”
“一個男人的軀體，裝了一顆女人的心。”
此言一出，肖明隨即震驚地站了起來，甚至被嚇得后退了一步。這是他心底的秘密，除了他自己，沒誰知道。
偏偏眼前這位年紀跟自己相仿的顧醫生就知道，難怪他老爸說顧醫生很厲害，的確厲害。
秘密被人揭穿，一如他身上的衣服被人扒掉，毫無遮掩地暴露在空氣中。
“你，你，你，你是怎么看出來的？”他的喉嚨像是被誰掐住了，發出來的聲音十分難聽。
“猜的。”顧清清絲毫不隱瞞自己的判斷能力，“從你父母跟我說的情況來看，我猜你不是身體上有毛病，而是心理上無法接受現在的自己。你渴望變成一個女人，而不是以男人的身份活著。”
“撲通”一聲，肖明坐在地上，雙手抱著頭，痛苦不堪。
他的秘密。
他一直努力保守，掩蓋真相的秘密。
竟然被眼前的這位顧醫生猜到了。
往后他該怎么辦？怎么見人？怎么面對同學老師和朋友？
看出他的窘迫，痛苦，無助，顧清清站起來，走到他身邊，蹲下。
“肖明！其實你沒必要這么羞愧難當，這很正常。”
“什么？你說什么？很正常？我是個男人，可我卻不想做個男人，想做個女人，這正常嗎？”抬起臉，瞧著眼前的顧清清，肖明感覺她比自己還瘋狂，“你是不是瘋了？”
“我沒瘋，你也沒瘋，我們都很正常。”顧清清跟肖明的視線齊平，表示對他的理解和尊重，“你有這樣的想法不奇怪，只是你的方法用錯了。
想讓自己的夢想實現，你沒必要在家里折騰。目前國內沒有這樣的技術，國外有。
你不能封閉自己，折磨自己，折磨你的家人，你得努力畢業，然后出國。想辦法掙一大筆錢，讓自己變性，成為一個女人。”
聞言，肖明的眼睛都亮了不少，臉上的頹廢一掃而光：“你說的是真的？國外能做？”
“能做。沒事你可以去查一下國外有關于這方面的知識。只是有個缺陷，這是人類無法攻克的，目前來說是這樣，以后有沒有辦法不敢說。”
“什么缺陷？”
肖明感覺自己遇到了知音，人家不愧是醫生，連這個都懂。他怎么沒想著去查看一下國外的這類案例呢？要是他查探了，說不定用不著這么苦惱。
“只能塑造上身有女人的特征，下身還是男人。”
這些知識都是前世電視報紙上看到的，顧清清也只知道這么多，別的不是很清楚。
肖明沉默了，不知道顧清清的話有幾分可信。如果沒辦法成為完整的女人，那他還需要這么堅持嗎？
“不管怎么樣，目前國內無法滿足你的要求，你該好好學習，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優秀，也許把注意力和精力都放在別的方面，能分解你心理上的痛苦。”
顧清清在給肖明做心理建設。
“性別是老天爺給的，沒辦法隨便修改。據說做完手術之后，會留下許多后遺癥。的常年堅持吃維護身體磁性激素的藥，一旦停藥，你的男性特征就會顯現出來。
到那時，就會讓自己活得很狼狽，變成個不男不女的怪物。身體動過大手術，肌理被硬生生切開，切斷，哪怕重新長好，也會常年隱隱作痛。
藥物吃多了會有許多的副作用，可你不能停，得一直吃著，不吃就沒辦法出門見人，這種后遺癥將伴隨你整個人生。”
肖明吃驚地瞅著顧清清，吃驚地問：“你說的是真是假？不會是騙我的吧？”
“犯不著。”顧清清從地上站起來，坐在床沿上，蹲久了腿麻，“你若不信可以去國外走走，看看，了解一下變性人的過往平生，就知道我有沒有騙你了。
其實不管男人還是女人，都是一具軀殼罷了，何必在意？我倒是很羨慕男人呢？想去哪兒去哪兒，做女人哪兒有做男人活得瀟灑自如？
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居然想做女人。女人有什么好的？干不完的家務，忙不完的老公孩子。不看別人，就看看你媽，問問她，下輩子還要不要做女人。”
肖明小小聲地嘀咕：“我媽說了，她下輩子要做男人。”
“可不就是。做男人多好，不但父母偏愛，連社會都偏愛。”顧清清雙手抱臂，跟肖明侃侃而談，“有些工作，明明女人可以做，他們偏偏不要，就要男人。
如果喜歡自己是女人，在家里偶爾穿穿女人的衣服也可以，只要不被人瞧見，這都無傷大雅。要是真去做了變性手術，接下來你的日子會變得很難捱。
沒有一定的毅力，真挺不過來。首先你得接受人們異樣的眼光，還得接受有些人的無情抨擊。不但抨擊你，還會抨擊你的十八代祖宗，試想想，那樣的日子你能熬得過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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