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金花站在邊上瞅著說悄悄話的顧清清和江靖遠，面無表情，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蘇清瑤在廚房洗碗，都是今年買的新碗，家里突然來了大伯子一家三口，怕碗不夠，把新的拿出來用。
還有筷子也得換上新的。
新年新氣象，什么都是新的，說明家里的日子過得紅紅火火。
紙錢燒完，每個人都被顧爺爺領著空手作揖拜了拜祖先，過年的祭祖活動才算圓滿完成。
蘇清瑤出來將冷掉的菜端回廚房重新加熱，顧永壯招呼大哥和大侄子坐下，準備開始吃年夜飯。
顧爺爺和顧永壯坐上首位置，家里他們倆最大。顧清清和江靖遠坐他們的右手邊，左手邊坐的是顧永壯和蘇清瑤，對面坐的是顧長柏和于金花。
顧長青最小，只能在顧永壯旁邊加了張凳子掛角。
今天高興，顧爺爺拿出茅臺來擺在桌上，招呼大兒子，二兒子，大孫子，江靖遠：“來來來！過年了，難得一大家子團聚，咱們也喝一杯。
這是茅臺，清清從京都給我帶回來的，老大！你也嘗嘗。”
顧長柏眼睛發亮：“茅臺呀！聽說有錢都不一定買得著，那我可得好好嘗嘗。”
于金花看了眼那酒，好奇地問：“這什么臺的酒是不是很貴？”
顧長柏看桌上沒人理她，好心地解釋了一句：“不但貴，還難買。”
“這么好的酒給咱們這樣的泥腿子喝浪費了，得收起來拿出去賣掉，那都是錢。”于金花嘆氣，一副十分惋惜的表情。
顧爺爺臉色一沉，看了她一眼，礙于今天是過年，他懶得跟老大家的計較。泥腿子怎么了？這是他家清清帶回來給他喝的，怎么就浪費了？
顧長柏拉了拉坐在自己身邊的于金花，壓低聲音告訴她：“要吃飯就好好吃飯，別瞎說，那是清清的孝心，關咱們什么事。咱們是來蹭吃蹭喝的，別說讓人掃興的話。”
于金花詫異地看著兒子，聲音提高了一些：“我說什么掃興的話了？那么好的酒給咱們這樣的人喝本來就是浪費，拿出去換成錢，都可以買多少谷燒了。”
蘇清瑤坐在顧永壯邊上，沒吭聲，瞅了瞅這位大嫂，覺得她可真有意思。來她家里吃飯就算了，還胡說八道。
今天要不是過年，她真不會忍著。
茅臺換谷燒？虧她想得出來，就算他們肯，她女兒也不肯。大老遠帶回來就是給家里老人品嘗的，要是想賣錢，早在京都就賣掉了，用得著帶回家過年？
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咚”的一聲，表示酒杯的主人很生氣：“老大家的，吃飯就吃飯，別胡咧咧。茅臺酒是我孫女孝敬我的，谷燒我喝了一輩子，喝膩了。”
顧永強抬眼看了看于金花，默默地在心里嘆氣，什么都沒說。他不想說，也懶得說，免得在弟妹家吵吵起來，擾了人家的清凈。
他這個婆娘是真的不能要了，就這么分開過吧！往后他跟著兒子，能不回來，盡量別回來。
“我也就那么一說，愛不愛換還不是你們說了算。”于金花一副“我好心好意為你們打算，你們偏偏不領情”的語氣，“再好的酒，喝到肚子里也是化作尿屙出去，白白浪費錢。”
顧爺爺笑了，冷笑：“浪費錢也是浪費我家清清的，有你什么事？”
顧長柏皺著眉頭看了眼自己的老媽，趕緊給她夾一塊烤鴨，眼含警告：“吃飯，堵住嘴巴。”
有烤鴨吃，又被兒子明晃晃地警告，于金花終于不說話了，顧爺爺無語搖頭，拿起酒杯默默地喝了一口酒。
現在的于金花是有點怕顧長柏的，因為他之前說了，以后老了不會管她。
都說養兒防老，她是養了兒子長大，卻犯下了錯誤，把他們父子倆辛辛苦苦掙的錢給弄沒了。
心虛。
沒錢給他蓋房子，娶媳婦，要真的不管她，也不敢多說什么。
去棒冰廠找了他們好幾次，一次都沒見著，父子倆說不見她就不見她。
好不容易過年回來見著了，再惹兒子不高興，往后真的丟下她不管怎么辦？
女兒那邊是完全靠不住的，她也不會去指望，她要指望的是兒子。
看兒子不高興，有些話她不說，但有些話她必須說，那也是為兒子好。
“長柏！村里在集資建房，咱家為什么不參與？”
于金花此言一出，等于哪壺不開提哪壺。
顧長柏低頭喝酒，吃菜，坐在上首的顧永強依然沒吭聲，看了眼兒子。
顧永壯和蘇清瑤，顧清清，江靖遠，顧爺爺，顧長青都知道顧長柏打算去市里買房的事，自然也沒理于金花的話，默默地吃自己的。
沒人理她，又問了一句：“長柏！你是不是有別的打算？村里的房子不想蓋了？”
咽下嘴里的食物，顧長柏頓了頓，抬眼看著大家宣布：“我準備去市里買房，我談了個女朋友，她是我們廠里的正式工。
別的都還好，就是說話有點口吃，也不是很嚴重，說慢點是不會的，說快了才會明顯。”
這事上次大孫子已經跟顧爺爺說過了，今天再說一遍，等于是正式告訴家里人。
他笑著微微頷首：“很好，能去市里安家落戶算是你的本事，爺爺替你高興。”
顧永壯跟著說道：“長柏！咱們是農村人，能娶到城里的正式工已經很不錯了，一點口吃算什么，只要人脾性好，能跟你過到一起就行。”
蘇清瑤沒吭聲，于金花這個人極不好說話，只要她不樂意，不照著她的心意來，不管說什么都是錯的。
這么多年的妯娌，她很了解她的脾氣秉性，這種時候什么都不說才是對的。
顧清清和江靖遠也沒說話，怕觸霉頭。顧長青就更是了，一直埋頭苦吃，至于別的，他一概不理會。
顧永強還是沒吭聲，低頭吃著，兒子有自己的主意，他默默支持就好。原本他就是個悶不吭聲的性子，到了飯桌上，他更是一句話都沒有。
“放屁！”于金花將筷子往桌上一丟，瞪著顧永壯，“敢情不是你兒子娶結巴，你站著說話不腰疼。
我家長柏長得一表人才，如今還當了工人，手里有點小權利，憑什么娶個結巴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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