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網約車停在了小區門口，林陌下了車，正想給殷瑤發個消息說他來了，就見殷瑤從另一邊走來，手里提著一只某商場的購物袋，看上去有點沉的樣子。
F座女醫生也看見了林陌，鵝蛋臉兒上頓時綻放出了笑容，陽光下顯得特別明媚。她今兒穿的是一條粉色的裙子，荷葉領木耳邊，柔軟貼身的布料上還有櫻桃印花。再加上頭上的一只毛茸茸的卡通發夾，一股18歲的少女風撲面而來，如見初戀。
明明是二十五六的女妖精，這么一穿就變成了清純少女，只是她這個“18”歲的少女，某個地方發育過頭了吧？那如大山一般雄偉的破綻，就算是瞎子也能感覺到圣光潤眼。
殷瑤走來，笑盈盈地道：“林陌，我的裙子好看嗎？”
林陌笑著說道：“裙子很好看，不過我個人感覺不太適合你。”
“我知道，是我胸太大了，有時候我也感到煩惱，它們為什么這么大。”說話的時候，殷瑤還故意托了一下胸部，臉上也是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
這話林陌就不好接了，也不好去看她凡爾賽的地方。
“給你。”殷瑤將購物袋塞到了林陌的手中。
林陌好奇地道：“這是什么？”
“我就知道你會空手來，所以去超市買了兩瓶酒。”
林陌糾正道：“你買酒就買酒，跟我空手來沒關系吧？”
殷瑤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林陌的腰：“走啦，我爸等著你呢。”
林陌跟著她走，有點頭疼地道：“我覺得這酒我提著不合適吧？”
“有什么不合適的？你放心吧，雨晨不會知道的，我只是想讓我爸開心一點，你就配合一下嘛。”殷瑤軟語相求。
林陌也不好說什么了。
也倒是的，堂堂玄瞳門第九十代掌門人，如果在這樣的小事上斤斤計較，那就顯得不大氣了。
電梯上行。
“之前你說電話里說不方便，現在能跟我說說是什么事嗎？”林陌問。
殷瑤說道：“是那個曹剛給我爸打了一個電話，我爸就開始著急了，請了病假在家等你。”
“姓曹的說了什么？”
“我問我爸他沒說，但我估計不是什么好事。”殷瑤嘆了一口氣，“你別看我有說有笑的，我心里其實也很著急。”
“我盡力而為。”
電梯停下，門打開，一梯兩戶大平層。
以殷院長的實力，住別墅肯定沒問題。可一旦住上了別墅，難免就會引人猜測，院長哪來那么多錢買別墅？
這是少數人的煩惱。
殷瑤指紋開鎖，進門后從鞋柜里拿出了一雙嶄新的拖鞋，彎腰給林陌放在了腳邊。
荷葉領向下垂落，曝露出了一片壯觀的雪景。
林陌的眼睛一不留神就掉進了深溝里了，直到殷瑤慢吞吞地站起來才移開視線，一本正經地換上拖鞋。本以為該進客廳了，殷瑤卻站在他身前不動，還直盯盯地看著他。
“干什么？”林陌問。
殷瑤微微翹了一下嘴角，語氣里也帶著一絲嫌棄：“看又有什么用？前天晚上我給你機會，可你不中用啊，有賊心沒賊膽。”
林陌除了假裝沒聽見，別無選擇。
“殷瑤，是小林來了嗎？”客廳里傳來殷忠權的聲音。
殷瑤轉身往客廳里走，一邊走一邊說道：“爸，林陌來了，他給你買了兩瓶酒。”
林陌無言以對。
寬敞明亮的客廳里，殷忠權迎了上來，清瘦的臉龐上堆滿了笑容，說話也親切：“哎喲，小林啊，你空手來就行了嘛，干嘛買酒，你太客氣了。”
林陌尷尬地笑了笑：“殷叔叔……”
不等他把話說完，殷瑤就從他的手里拿走了購物袋，牽開給老爹展示了一下，笑著說道：“爸，林陌給你買的是你最喜歡喝的東方紅，還是年份酒呢。”
“小林真是有心了，你先坐，我把酒放好，今天中午我們開一瓶。”殷忠權提著購物袋往酒柜走去。
林陌欲言又止。
殷瑤壓低聲音說了一句：“你就假裝一下是我的男朋友，哄我爸開心一下，你要是不配合，我就跟我爸說我的肚子里已經懷上了你的孩子。”
林陌：“……”
殷忠權親自給林陌泡了一杯茶，然后給了殷瑤一個不善的眼神：“殷瑤，你還愣著干什么，快去做飯，讓小林嘗嘗你的手藝。”
殷瑤的小嘴翹了個老高，但還是去了廚房。
“殷叔叔，阿姨不在家嗎？”林陌到現在都沒有看見女主人。
殷忠權說道：“你孫阿姨是渝城人，我岳母生病了，她過去看望一下。我本來也該去的，但是……你知道的，那個曹剛簡直就是一個人渣，我當初真是瞎了眼了才會跟他做朋友。”
林陌直奔主題：“殷叔叔，那些證據都給你了，那個姓曹的還能怎么威脅你？”
殷忠權一臉愁容：“他給我打電話，說我雇人偷走了證據，但那沒用，他還有備份。”
林陌琢磨了一下說道：“當時我那個朋友從曹剛的保險柜里把東西拿出來之后，我看了幾張，都是原始單據。據我所知，在法律上只有原件才能作為證據，復印件不能做證據，沒有原始單據，那個姓曹的怎么威脅你？”
殷忠權欲言又止。
林陌試探地道：“難道是那只優盤里的東西？”
殷忠權看了一眼廚房才說道：“那只優盤里的東西與我無關，是另一個人的東西，我不認識，估計是曹剛的下一個目標。”
林陌也不想打聽，只是聽著。
殷忠權壓低了聲音：“曹剛用微信給我發了一點東西，與一個醫藥代表有關，我實在……說不出口。”
林陌一聽醫藥代表，頓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男人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小腦，往往會惹出大麻煩。這道理誰都懂，可真當年輕貌美的女兒投懷送抱，打開幸福的門，又有幾個人管得住的小腦？
殷忠權拿出了手機，打開了微信界面，神色尷尬地遞到了林陌的面前。
林陌接過手機來看。
上面有一個視頻，還有曹剛發的一條文字信息：晚上9點，天驕院見面，如果你不來，明天你就等著上新聞吧！
那個視頻的起始畫面是一個小老頭埋頭耕耘的背影。
視頻里的女人露了臉，很年輕，一張瓜子臉很漂亮，面上的表情略顯夸張，一看就是演技派。
林陌覺得有點辣眼睛，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去點視頻。
殷忠權似乎想起了什么，趕緊提醒了一句：“小林，你把聲音關了。”
林陌也反應了過來，隨即關閉了手機的聲音，然后才點開視頻。
視頻也就一分鐘的時間，女人全程露臉，只是在視頻的最后幾秒鐘小老頭才露了一下側臉。
林陌按了暫停鍵。
視頻里的小老頭無論是身高還是背影都跟殷忠權吻合，林陌又特意看了一眼殷忠權的側臉，臉型和發型也都一樣。
難怪殷忠權這么緊張，這樣的視頻要是曝光上新聞，他的名聲，他的院長之位，還有他的家庭都完了。
林陌將手機遞還給了殷忠權。
殷忠權跟著就將視頻刪掉了。
“殷叔叔，你認識這女的嗎？”林陌問。
殷忠權面露愧色：“小林，說實話我也不記得了。”
林陌肅然起敬。
真是人不可貌相，萬萬沒想到濃眉大眼一身正氣的殷院長居然是這樣一個老六。
殷忠權似乎從林陌的反應里看出了什么，跟著又補了一句：“小林你別誤會，我跟三個醫藥代表有過那種事情，都是三五年前的事了，我真不記得是誰了。你知道的，男人到了我這個年齡，有些事情忍不住想嘗試一下。都怪我立場不堅定，辜負了……”
林陌打斷了他的話：“殷叔叔，三五年前，你認識曹剛嗎？”
“我和曹剛認識差不多有三年時間吧，我還記得當時是我們院出了一個醫療事故，病人家屬堵著門鬧，還發帖、發視頻在網上傳播，很麻煩。有個不怎么聯系的朋友給我介紹了曹剛，他出面幫忙擺平了這件事。我請他吃飯，幾杯酒下去聊得很投緣，一來二去就成了朋友。”
“殷叔叔，我覺得你跟曹剛認識也是他精心布的局。你是三五年前跟醫藥代表有過那種事情，哪有那么巧就被他拿到了視頻？”林陌覺得有點可疑。
“小林，這看上去就是我啊。”
林陌說道：“現在AI換臉的技術很成熟，你先別管它是不是真的，如果這視頻真的泄露了，你就一口咬定是AI換臉。”
“曹剛在電話里說，他有這個視頻的完整版，另外還有醫藥代表錄的舉報的視頻，如果我不去跟他面談，他就全部放出來，我、我必須得去啊，可我一個人又害怕，小林你陪我一起去吧。”殷忠權的語氣里帶著一絲祈求的味道。
“殷叔叔，你去了就中了曹剛的圈套了。你想，如果你是清白的，你為什么去跟他見面？到時候他肯定拿話套你，威逼利誘，你撐得住？你要是說錯了什么話，給出什么承諾，那就成了新的把柄了。”
“那我該怎么辦？”殷忠權害怕了。
林陌淡然一笑：“殷叔叔，不要著急，我先給你卜一卦。”
殷瑤剛好端著一盤蒜蓉大蝦從廚房里走出來，聽見林陌說卜卦，把菜放在餐桌上就跑了過來。
林陌從背包中拿出了六枚古銅錢，其中一枚是那枚真正的鬼臉錢。
閉目，靜心，玄瞳門第九十代掌門猶如入定老僧。
殷忠權正要說話，卻被殷瑤捂住了嘴。他拿眼去瞪漏風的棉襖，卻見殷瑤正兩眼放光地看著林陌，那眼神他只在她小時候給她買糖的時候見到過。
老父親的心中不禁些許感嘆，真的是女大不中留啊。還好，吃他白菜的不是豬，是貔貅。
林陌輕念：“于惟凈土，念念皆空，玄瞳人苦，敬請天公示下，指點明路。”
誦過起卦咒，林陌將六枚古錢拋于茶幾上。
古錢跳動、翻轉、靜止。
二陽四陰，下坎上震，雷水解。
“林陌，這是什么卦？”殷瑤有些著急。
林陌淡然道：“此卦是雷水解卦，下坎上震，為雷霆動于天，坎水落地為雨之相。下卦為坎為險，上卦為震為動。”
“它預示了什么？”殷瑤又問。
林陌沒有著急回答，視線卻落在了那枚鬼臉錢上。
那枚鬼臉錢處在六五爻的位置，他很輕松的就感應到從它身上釋放出來的氣息。那是由它的法力產生的指示性很強的氣息，上一次他卜的天地否卦，它所釋放的氣息偏陰冷，預示小人妨害，結果當晚就來了一個女搜查官，一個裸絞差點把他送走。而這一次，鬼臉錢雖然處在六五爻陰位，可釋放出來的氣息，氣感卻有雷霆的剛猛之氣！
“你快說呀。”殷瑤催促道。
林陌的嘴角勾起了一絲笑意：“此雷水解卦的象征是，君子在危險中行動，通過行動脫險了，所以才叫解卦。尤其是這六五爻，陰爻居解卦尊位，柔順謙恭，持守中正之道。君子維有解，吉，小人退。”
“這么說，身為君子，我要行動？”殷忠權有自己的理解。
林陌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殷叔叔，還是我去吧。我去探探對方的虛實，見招拆招。”
這雷水解，何嘗不是他的解卦？
六五之尊，還得是他啊！
殷忠權拍了一下林陌的肩膀，深深地望著他的眼睛，意味深長地道：“小林，你這是救命的恩情啊，我本來該給你包一個大紅包的，可你是殷瑤的男朋友，我們早晚是一家人，我就不給你包紅包了。”
別啊！
林陌正要說話，殷瑤忽然從茶幾上的果盤里抓起了一顆葡萄，順手就塞進了他剛剛張開的嘴巴里。
“林陌，你嘗嘗我的葡萄。”殷瑤笑盈盈地道。
林陌無語地看了她一眼，他懷疑她開車，可是沒有證據。被她這么一喂，他也不好開口要錢了。倒不是她的葡萄值多少萬，而是殷瑤與司雨晨是一條褲衩穿大的閨蜜，他也當殷瑤是朋友，幫點忙就要錢，那就丟格局了。
既承其位必受其重。
身為玄瞳門掌門，他可以不要錢，但格局是不能丟的。
“林陌，你陪爸先喝著，我還有兩個菜，很快就好了。”說完，殷瑤伸手挽住了林陌的胳膊，將他從沙發上拉了起來。
林陌一身的神經頓時繃緊了，他用眼角的余光瞅了一眼被夾住的胳膊肘，發現已經找不見他的胳膊了。
殷忠權干咳了一聲。
殷瑤給了老頭子一個白眼。
殷忠權跟著就將視線移到了別處。
林陌心中一聲嘆息。
老殷，你說你搞那么多錢有啥用，你是想到陰間去招兵買馬打江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