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奪人之妻,那可是犯了朝廷的律法。弟弟,你、你糊涂!”

  陸佳臉色煞白,她怎么都想不到,她從小就出眾的弟弟,怎么會做出這種混賬事情來。

  又暗恨自己多嘴。

  早知不攛掇著婆婆過來了,這種家丑也讓婆婆看到,以后她回了夫家還怎么做人?

  藺云婉覺得好笑。

  陸佳現在知道怕了,可這件事,豈止是犯法那么簡單?

  她仿佛也和陸佳一樣吃驚,憂心忡忡地出來指責:“世子要是想納妾,哪里不能聘?表妹的夫家告去了順天府尹那里……”

  還怕沒有人參武定侯府一本嗎!

  等陸家的事情鬧進朝堂,七年前差點被褫奪爵位的事情,只怕就要噩夢成真。

  這話嚇得眾人惴惴不安。

  夏老夫人臉色也不好看了,夏家和陸家是姻親,陸家要是真的出事,夏家只怕也要受一些波及。

  她忍不住責備地看著陸爭流。

  要不是端著身份,她輕重也要當著面斥罵一句!

  陸爭流后背出了冷汗,事出突然,他就顧著救人,根本沒有想到,曾經編造了葛寶兒已有婚約的瞎話。

  他顧不得床上的葛寶兒,連忙解釋:“剛才救下表妹實是無奈之舉……我和她,并沒有什么。”

  可是誰信他!

  那么多婆子不能救,偏要他去救人?

  而且他還是撇下厲七老爺,大老遠跑過來的。

  他倆要是真沒事,那才有鬼了!

  藺云婉眼神復雜又失望地看著他,一點都不相信。

  夏老夫人明顯也是不信的,陸佳想幫弟弟說話,都不知道從哪里下嘴。

  這可要老命了!

  衛氏一慌張,把葛寶兒從床上粗暴地拽起來,緊緊抓著她的肩膀問:“表姑娘,到底什么事你鬧得要上吊?你快說清楚啊!”

  陸爭流看了葛寶兒一眼,眼神里有些逼迫的意思。

  納妾的事,他許諾了就會答應。

  她總該有點分寸,不能在這時候,害了他,害了整個武定侯府!

  葛寶兒從床上下來,身子軟軟地跪在地上。

  她低著頭,淚眼朦朧地大哭著說:“老夫人,侄孫女不孝,本就是個孤苦無依的人……事到如今,您處死我吧。”

  這就是承認了!

  陸老夫人瞪直了眼睛。

  旁人還不知道,她卻是感覺到喉嚨里一口血腥味兒,雙腿僵硬,人雖然站得穩,腦子卻開始迷糊了。

  夏老夫人鄙夷地搖了搖頭,一臉肅然地說:“有了婚約還不守婦道,處死了也不可惜!”

  藺云婉嘆息一聲:“夏老夫人您說的是。來人,拿繩子來吧。”

  葛寶兒也忘了哭,一臉驚惶。

  藺云婉怎么敢真的處死她?

  她名義上又不是陸家的人,藺云婉就算是陸家主母沒資格處置她的生死!

  這、這件事,應該是陸家出面為她“退了婚”,大家什么事都沒有,以后藺云婉再大度地主動提出,讓她做陸爭流的妾室才對。

  怎么可能會勒死她!

  其余人也是驚詫地看著藺云婉。

  說是那么說,但也輪不到陸家插手,何況她只是個當媳婦的。

  “噗——”

  陸老夫人噴出了一口血。

  衛氏嚇得慘叫:“我的老天爺!快、快請大夫!”

  陸爭流上前一步,抱住了陸老夫人。

  嚴媽媽本來也攙扶著老太太,回頭一看,跟過來的慶哥兒聽到勒死葛寶兒的事情,沖了過來,嘴都張開了,眼看著是要喊“娘”。

  小祖宗,這可不能亂喊!

  她慌忙捂住了慶哥兒的嘴巴。

  慶哥兒照著她的虎口,一嘴咬下去,嚴媽媽疼得眼冒金星。

  “哎呦,哎喲……”

  偏院里亂成一團。

  竹青也有點兒慌了,出來說:“夏老夫人,您不是懂醫術嗎?快,快給我們家老夫人施針啊!”

  夏老夫人黑著臉,緊張地推辭了:“我學藝不精,還是快請大夫來。”

  其實她根本就不會醫術,還不是陸佳隨口編造出來,攛掇她過來看陸家的丑事而已!

  她又瞪了陸佳一眼。

  陸佳害怕祖母出事,顧不得婆婆的眼神,幫著掐人中。

  藺云婉鎮定地走到院子里,言語利落地吩咐婆子們疏散下人。催促陸爭流帶著陸老夫人回與壽堂看大夫。

  又含著歉意送走了夏老夫人,還派了袁媽媽去安撫園子里的賓客。

  衛氏一看藺云婉這般從容,一下子安了心。

  跟去與壽堂之前,她回頭看著面無血色的葛寶兒,一巴掌甩過去,啐了一口:“下賤!”

  讓人把葛寶兒綁了起來。

  勒死她是不可能了,先綁起來總沒錯。

  這日的宴席,可以說是一團糟。

  陸爭流和衛氏陪在老夫人身邊,藺云婉要處理別的事,被衛氏苦口婆心地催著回去休息。

  衛氏還語重心長地說:“家里少不得你,我受累些都不要緊,你可千萬不能累倒了。”

  這些個爛攤子,要是全賴在她身上,那就完了!

  她可處理不了。

  伺候老夫人的時候,衛氏時不時就在陸爭流和嚴媽媽面前哭罵:“都怪那個小蹄子!她就是個禍害!依我看勒死就勒死了!”

  陸爭流心事重重,臉色黑沉沉的。

  忙了一大天,問清楚了厲七老爺的事情,他找了機會想和藺云婉道歉,但是看見她臉上失望和厭惡的樣子,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最后趁著天黑,去見了一面葛寶兒。

  “現在你滿意了?”

  他冷冷看著坐在地上的葛寶兒,后悔自己今天心軟。

  “我總想著,你是慶哥兒的娘,也是我的青梅竹馬,便是眼皮子淺些,我也不能丟開手不管。”

  “一聽說你想不開,我就趕過來救你。”

  “你卻要害我和祖母……”

  葛寶兒哭著搖頭:“阿正哥,我從沒想過要害你害侯府!慶哥兒還在陸家,我、我怎么可能做這種事。我不知道會鬧成這樣。”

  陸爭流冷臉離開,走之前丟下一句警告她的話:“寶兒,不要把你我幼時的情分作踐完了。”

  也沒讓人給她松綁。

  葛寶兒有點慌張,他真的會不念舊情了?

  \\

  陸爭流回了一趟雨杏閣。

  竹青也沒睡,她不敢睡,怕老夫人真出了事,萬一夫人有事用得上她,一直守在房里等消息。

  “世子,您怎么來了?”

  沒想到這時候了,先過來的是陸爭流。

  “給我倒杯茶。”

  陸爭流擰眉,失魂落魄坐在竹青房中。

  竹青遞過去一杯熱水,說:“太晚了,喝茶不好,世子先喝些暖的,胃里舒服。”

  她伺候的一直很周到。

  陸爭流默然接了茶,一口飲盡。

  竹青在他身邊,柔聲說:“世子,今天的事,妾身想多幾句嘴。”

  陸爭流皺了一下眉頭,卻沒有阻止她。

  竹青就說了下去:“表姑娘實在好算計!您不知道,她不止是挑好時候讓您過去救她,順便攪和了您帶著厲七老爺去給藺夫人看眼疾的事情,挑撥您和夫人的感情。”

  “今天慶少爺還跟長弓少爺打到了老夫人、太太奶奶們面前,要不然誰知道您跑去救表姑娘?”

  “這中間一時一刻也錯不得。但凡有一絲的差池,事情就鬧不起來。”

  “表姑娘看著單純,書也沒念過幾本,倒像是內宅里的女諸葛,雖然被軟禁在偏院,依舊運籌帷幄、處處算計到了,把大家耍得團團轉。”

  “世子,妾身少不得有些多想,這寶兒姑娘,到底是怎么哄了老夫人接她進府?她果然像老夫人說的那般孤苦無依嗎?”

  “妾身總覺得未必如此。”

  陸爭流心里忽然一沉。

  真的是他自己找回了葛寶兒,還是葛寶兒等著慶哥兒長到記事的年紀,故意讓他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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