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大國風華 > 第十八章 無法置喙
  “哦,謝謝!”

  鄭建國瞬間想抽自己一巴掌,這倆月他只在學校和圖書館以及老師們身上打主意,倒是燈下黑的把廢品回收站的事兒給忘了。

  如果還有人會留著這個玩意的話,那也必定是在廢品回收站里,當即面現喜色的點了點頭:“謝謝,謝謝老師。”

  “唉,那我不打擾你回去上課了,你走吧!”

  關正義頓時有了受寵若驚的感覺,揮手將這貨打發走了,左看右看也沒老師說話,便瞅著鄭建國把門帶上后自顧自的開了口:“厲害,現在公社的學生比城里的這么厲害了?”

  “他怕是在家被什么人教育過,也可能是對文件學習比較上心,想想十幾年前鬧的最兇的那幾個,不都是他這個年齡的,倒是我懷疑這家伙找《物理化自學叢書》的真實目的——”

  陳老師也是有意在和關正義搭話以便給他個梯子下來,當然他心底也是十分贊同這位政治老師的想法:“可即便是要批判,也得學好里面的東西,才能批判吧?”

  “我感覺這小子先前說的那個,讓畢業生們提前下去學習倒是不錯,這樣也算是響應年初的《學好文件抓好綱》,就是不知道學校會不會同意——”

  “誰去說?總有個倡議的吧?難道讓這小子去說?或者咱們當中,誰去出個風頭?”

  “我還是算了,老老實實守著我的課本隨大流就行了,年紀大了胳膊腿也折騰不動了——”

  “這個建議不錯,但是考慮到是鄭建國提出的,要不過會周老師過來了,咱們給他說說,看看他怎么想?”

  “這個不錯,別省的咱們捅上去了,再被人說拾人牙慧,還是拾自己學生的——”

  “哈哈,你這不是讓周老師去拾學生的牙慧么——”

  “那又不是外人,他自己班上的學生——肥水不流外人田。”

  前文說過,鄭建國面對關正義高舉的大旗是近乎于無解的,這也不是說沒有破解之法。

  一是他的班主任二是三里堡大隊的干部,這都屬于能在大義上壓制他的關系。

  前者是授業恩師后者是直屬上級,一個是用恩一個是用力,好在才參加過文件學習的關正義沒有繼續糾纏,而是選擇放手。

  品嘗過高舉大旗戰無不勝的鄭建國心情不錯,哼著小曲踩著鈴聲回到了教室里面,發現郝運那貨到現在還沒來。

  等到座位上坐直身體后,桌子上啪的多出了個紙團,抬起頭看看前面的同學便看到了個后腦勺,歪了歪頭望去,趙楠的一雙眼睛示意他看看,這才探手拿起打開,三個娟秀的字印入了眼簾:“怎么樣?”

  抬起頭后面帶微笑的搖了搖頭,鄭建國將紙條撕碎扔到了桌子下面,拿出課本遮住英語筆記本,不知是心情問題還是聰明了,這一看便不知不絕的到了下課時間,前面的趙楠起身晃到了桌子旁:“郝運請假了?”

  “不知道,可能是有事吧?”

  鄭建國狐疑的看了眼這姐姐,他上學是比較早的,趙楠單從面相上來看就比他大的多。

  再加上女孩普遍心里程度要早熟的多,這會兒打量他的眼神就好似看小孩:“我們打算上書請愿提前下鄉,反正現在學的都差不多了,再學下去也沒什么意思。

  與其學不好玩不好的待上半年,倒不如現在下去還能找個好點的知青點——”

  “你們?”

  鄭建國有點蒙,他沒想到自己這只小小的蝴蝶翅膀,竟然帶出這么大的效應,記憶中可是沒有這么一出的,!

  當然那會兒鄭建國也沒有和好學生們放對以及和老師放對的經歷,說完后眼前也就浮現出了圖書室里的那一撥女孩,下意識的搖頭道:“這個得你們和你們家里人談,我,無法置喙——也沒有那個資格。”

  “切,還以為你真有辦法了呢。”

  趙楠滿臉鄙視的走了,鄭建國咕咚咽了口唾沫,暗自決定不和她一般見識。

  這個事兒按照這會兒的形勢來說算得上好事兒,畢竟是積極響應國家之前的《學好文件抓好綱》的號召,下鄉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

  可想起年底要發生的變化,鄭建國也無法確認這些女孩們這時的選擇是好還是壞。

  腦海中惦記著才有的“大學鑰匙”信息,鄭建國也沒有太糾結于這些女孩們對于自己命運的掌握。

  一是他沒辦法去參與到里面,自己可是公社社員,二是如果到時候有人后悔的話,怕被人找后賬。

  畢竟這不是一個人兩個人的事兒,而是整個學校里面高二級部三百多人的命運,這么搞的話還不知道會惹多少人蹲在在背后畫圈圈。

  如果再引起連鎖反應,這會兒善縣的應屆高中畢業生大概在三千左右,怕是都要提前畢業下鄉,那就保不準會不會被人記恨上。

  下午放學,一向最后走的寇陽和趙楠以及林金梅便興沖沖的背著書包走了。

  這會兒的高中是沒有晚自習的,記憶中那要等到年底恢復高考以后才會再次出現。

  而隨著出現的還會把初高中時間從現在的兩年改成三年,到時候十五歲的高中畢業生就稀奇的多,絕大多數人的年齡都要奔著十八歲去了。

  只是這會兒把這兩年時間讓出來給了下鄉接受再教育,屬于某些人教育理念的體現。

  鄭建國瞅著空空如也的同桌,郝運這貨一下午都沒出現,這年月一旦分開除了上門寫信也沒別的辦法聯系。

  回來這么長時間,最讓他無法適應的便是信息的獲取。

  上輩子別說足不出戶了,睜開眼睛動動手指頭,就能知道天下發生了什么大事兒,這會兒的話就只能看報紙。

  和其他同學一樣背著書包離開學校,鄭建國并未直奔早已打聽到的廢品站。

  中午關正義的話仿佛按下了他腦海中的某個開關,下午趁著課間的時間從教職工嘴里拿到了廢品站的地址時,也知道了人家早九晚五的工作方式。

  這會兒已經五點十分,人家不用說也是下班回家了。

  正直下班的高峰期,鄭建國的一路上遇見了不少自行車大軍,瞅著這些男女老少踩著或大或小的自行車,伴著叮鈴鈴的清脆聲音出了城。

  往常這會兒已經黑了的天空里正掛著燦爛的晚霞,道路兩旁的田間地頭上人影穿梭著。

  在善縣這邊,有到了驚蟄節鋤頭不停歇的諺語,這會兒雖然驚蟄還沒到來,社員們卻已經搶先一步先下手為強了。

  腳步輕快的拐上回家的土路,鄭建國便見到了個大光頭迎面晃來,身上穿著個補丁摞補丁臟兮兮的軍綠褂子,瘦長的馬臉上一雙劍眉好似要插進發際線里,這熟悉的模樣一入眼,他也就愣住了:“刁叔?”

  “吆,蟈蟈啊,你小子,長這么高了?”

  刁老四一雙細長的三角眼打量過鄭建國,瞅著他腰間的黃書包好似吃了一驚:“你現在還在上學?”

  “嗯,現在已經上高二了,刁叔再見。”

  鄭建國打量著眼前的刁老四,只見他下身同樣穿著個草綠色的褲子,腳上還踩著雙打了補丁的黃膠鞋,依然是當初被送進去之前的打扮,便感覺要離這個二流子頭遠點,說完后不等他開口便大步與他擦肩而過。

  “這小子真是比他爹出息的多,都會說再見了——”

  遠遠的嘀咕聲傳來,鄭建國連頭都沒回的繼續走著,他竟然把三里堡大隊的二流子頭給忘了。

  刁老四名字就叫這個,他小時候家里大人燒秸稈取暖,結果全家中毒就剩他一個。

  從小吃著百家飯長大的這家不給,就去那家要點的日子過久了,還養成了好吃懶做的毛病。

  后來隨著年齡大點好吃懶做的便發展成了偷雞摸狗,最后把生產隊的羊偷走一只。

  二十來斤的羊很小,但是它的性質不是雞鴨鵝狗能比的,在畜牧類里面屬于大牲口。

  再加上這會兒屬于公社集體的財產,刁老四看到有知青偷雞狗被抓都沒事兒,便以為自己這個行為也沒什么大問題。

  于是在被問到后坦然承認,結果老支書就把他送進了勞改隊。

  勞動改造不用經過審判,這會兒的公安局就有這個權利,再加上是公社大隊送來的,刁老四便在里面接受了長達五年的勞動改造。

  鄭建國還知道這位二流子在里面的改造效果不錯,浪子回頭似的痛改前非,幾年后成了小有名氣的個體戶,屬于三里堡大隊中先富起來的那群人,娶妻生子走上了人生巔峰。

  轉頭看著遠去的刁老四背影,鄭建國眨了眨眼腦海中冒出了個念頭,眼睛也就止不住的越來越亮。

  只是下一刻看到自己干瘦的雙手,便搖了搖頭將腦海中的諸多念頭拋開,今年刁老四已經三十多歲,這不是一個十五歲的高中生所能平等對話的年齡,更重要的是他沒辦法保證這位在面對大量金錢時,會不變心。

  錢,后面有的是賺的機會,但是命可就這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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