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大早，天氣陰沉沉的，跟灌了鉛一樣。
“恐怕又要下雪了。”劉愛國看著天色說。
“那我們趕緊的，早去早回，下午還要貼春聯呢。”蘇梅惦記著貼春聯，做年夜飯。
本來蘇梅和李蘭蘭都懶得去鎮上了，但是聽二旺嫂子說，今天上午鎮上澡堂子還營業，就又改變了主意。
出發的早，八點多一點，他們就趕到了鎮上。
昨天從村長那里問到了有財叔家里的住址，到了鎮上，他們就直奔有財叔家。
張有財住在農機廠家屬院，是一棟筒子樓，這在鎮上也算是比較氣派的樓房了。
剛拐進家屬樓下，幾人就看到一個微胖的身影在二樓的走廊上忙碌著。
“有財叔，新年好啊。”劉愛黨遠遠的就招呼開了。
張有財抬頭一看，是知青院的幾個娃娃，也很高興。
這兩個月，他跟知青院的幾個人沒少打交道，他們都是大方懂禮的性格，不像之前的知青那么嬌氣。
而且他幫知青院收雞蛋，也沒少從中掙錢。
熱情的招呼幾人上樓。
幾人上到二樓一看，張有財正在煤球爐上蒸花饃，這是屬于牛洼村的民俗。
李蘭蘭見二旺嫂子也蒸的有，白面切條繞成各種好看的形狀，再點綴上紅棗、綠豆，喜慶的花饃就做好了。
因為花饃稍微有點復雜，知青院的幾人又都是年輕人，沒那么多講究，就沒蒸。
張有財把一鍋花饃放進蒸籠，這才擦手領幾人進了身后的屋子。
“快坐，快坐，這一大早的過來鎮上，冷的很吧。”
屋子是個大開間，從中間扯了個碎花簾子，把屋子分成了兩間。
他們現在所處的外間，放著桌椅，柜子，水缸，墻角還滿滿的堆著各種菜蔬。
李蘭蘭猜測，簾子里面應該是臥室。
屋里自然沒有衛生間、盥洗室，上廁所需要去巷子口的公廁。
至于洗漱，剛才李蘭蘭看到一樓有一排水池子，應該是公用水池。
這居住條件，相比知青院，真的算是很差了。
不過對于現在的人來說，能住進筒子樓，是一件非常自豪的事。
“都快坐。”別看屋子不大，板凳還不少，張有財從角落里拉出來一摞板凳，安排幾人坐下。
又拿了邊上的熱水壺，要給幾人倒水。
劉愛黨忙上前阻止。
說不好聽的，他們八個人的隊伍，還是很龐大的，一暖瓶水可不夠分八碗。
平時在知青院，喝水他們都是喝兩暖瓶的。
而且看有財叔這里，也要跟知青院一樣下樓去提水，其實也挺不方便的。
“有財叔，怎么沒見嬸子和小寶呢？”郭筱問張有財，小寶是張有財的兒子。
“嗨，他倆去岳父家送年禮了，順便幫忙打掃衛生，我這忙著蒸花饃，就沒一起去。”
其實張有財算是半入贅，大年三十和年初一都是在岳家過的，現在蒸的花饃也是一會要拿去岳家的。
不過張有財是個開朗的性格，并不覺得這有啥。
自己岳父有本事，不然自己怎么能住進這樣的樓房。
而且在鎮上，他也就岳父這一家親戚，平時夫妻倆上班，小寶都是岳母幫忙帶的。
張有財對岳父母更多的是感激，把他們當親父母待。
因為經常見面，大家也沒多客套，把禮放下，簡單聊了幾句就告辭離開了。
臨走的時候，張有財非要往劉愛黨背簍里放兩個大棒骨，嚇得幾人跑的飛快。
目送幾人跑遠，張有財笑了笑，接著收拾花饃去了。
這幾個知青，是幾屆知青里，他覺得最靠譜的。
聽自己大哥說，他們秋收后，還把家里的房頂修了修，院子規整的也很好，看來春節回去拜年要去看看。
雖然房子這么多年一直給知青們住，但是最終歸屬權還是張有財的，有人能善待自己的房子，也算是好事。
跑出了家屬院，幾人才停了下來。
“呼哧——呼哧——怎么每次送禮，都跟打仗一樣。”李蘭蘭跑的氣喘吁吁。
“可不是，既怕對方太冷淡，又怕對方太熱情啊。”劉愛黨想起那兩根大棒骨，就心有余悸。
不是害怕大棒骨，是害怕收下那么貴重的棒骨會心中不安啊。
“有財叔真是個老好人，你看有財嬸子也不幫忙蒸饅頭，都是有財叔一個人忙活。”
劉愛黨想到有財叔一個人在干活，居然有些心疼。
難道這是男人對男人的同情？
“他們那小爐小灶的，一個人都轉不開了，有財嬸子想幫忙估計也難。”蘇梅想到剛才的簡易灶臺就直搖頭。
鎮上有啥好的，這是有財叔只有一個孩子，要是孩子多了，房子都住不開，多難受。
鎮子不大，幾人很快就走到了鎮澡堂。
分別交了錢票進去，李蘭蘭被女澡堂的壯觀景象嚇到了。
霧氣騰騰的澡堂子里，到處都是赤條條的身體，還有小孩子光著屁股在追逐打鬧。
李蘭蘭跟高桃對視了一眼，在猶豫要不要洗。
那邊蘇梅已經在脫衣服了，催促她們快點。
澡堂子春節會停止營業一周，想到后邊一周都不能洗澡，李蘭蘭咬咬牙，開始脫衣服。
高桃見幾人都開始脫衣服了，只能壓住想逃跑的沖動，也開始脫。
她們平時來洗澡，都是盡量選工作日的上午。
上午澡堂子的熱氣不夠，很多人不愿意上午過來，所以她們偶爾還能感受到包場的快樂。
今天可能是因為澡堂子，最后一天營業的原因，人多的啊。
讓李蘭蘭想起來了，旺季的海灘，簡直跟下餃子一樣。
李蘭蘭甚至還看到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露著小雞雞，在池子邊上玩水。
“沒看到，沒看到，非禮勿視。”李蘭蘭念叨著，跟蘇梅幾人一起，往淋浴區去。
淋浴區有個角落，因為上邊有氣窗，所以溫度比別的地方要低一些，人也少一些。
幾人在這邊等了會，總算等到一個淋浴頭空了下來。
趕緊湊過去，輪流沖洗起來。
眼看著澡堂子里的人又有增多的趨勢，連她們這個漏風小角落都開始變得擁擠。
三人加快了速度，平時一個半小時的澡，今天硬生生只洗了三四十分鐘。
出了澡堂子，正好遇到洗完澡出來的幾個男知青。
“哎喲，今天你們怎么這么快。”劉愛黨還打趣道。
猶記得第一次洗完澡，他們等了好久，女知青都不出來，后來是派了王明在這邊等著，他們就各自去辦別的事了。
再來洗澡，就默認的各辦各的事，實在是男女洗澡時間差異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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