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往前行走，李修元一邊將一些道理細細跟西門夢蝶解釋。
讓她明白自己的修行之路，跟皇甫青梅和西門孤星皆不相同，連她一身精血，也遠超了自己的爹娘。
如此一來，以后的成就自然不可能跟皇甫青梅一樣了。
雖然說先天體質不能決定一切，可是西門夢蝶先天，后天都是經由李修元一手打磨，怎么可能是皇甫青梅夫妻倆能比？
一邊走，李修元默默地注視著腳下的石板，跟兩側的石壁。
這些石壁不知道經過多少歲月的洗禮，竟然沒有多少青苔雜草，而有著一些密密麻麻的紋路。
事實上，不只是兩邊的石壁上有這種密密麻麻的紋路。
若是仔細觀察，連地上的青石板上也有這種紋路，只不過石板上紋路淺了一些，想必是因為風吹雨打的緣故。
若不留心去看，根本就不容易發現。
西門夢蝶拉著師傅的手，一邊想著自己的心思，想了許久才笑道：“師傅，小蝶兒可以化作神龍，飛出去嗎？”
“不可以。”
李修元跟她輕聲回道：“你跟烏鴉不一樣，它還沒有化形，而你現在是人不是神龍。”
西門夢蝶“哦”了一聲。
然后又不甘心地問了一句：“為何那青蛇之前，要跟師傅學佛經，想要修煉成人？她以后也可以化為神龍啊……”
烏鴉一聽，頓時飛了回來，站在李修元的肩膀上，這也是它最關心的事情。
李修元聞言先是一愣，隨后沉默了許久。
一直走出了很遠，才說道：“就拿里面這片山林來說吧，連你們兩個家伙都不想待在那里，青蛟自然也想出來看看這個世界。”
“在我看來，她寧愿放棄一些妖獸的力量，卻也要去品味人世間的愛恨別離，也是我說的那八苦……”
“有時候，在佛的眼里那是八苦，可是在世人看來卻是愛在其中，樂在其中，苦也在其中……就像夢蝶會心心念念自己的爹娘一樣。”
長長嘆了一口氣，李修元心中無比感慨。
這個道理不知道誰在他面前提起過，他便一直在苦苦地思索，想著自己，想著沐沐和南宮如玉。
直到今日，他才想明白了一些道理。
繼續說道：“人類修士想身化妖獸，無非是想得到妖獸先天擁有超越人類的力量。”
“而妖獸苦苦修行，想要一朝化形成為人類，卻是想一邊體會人間的愛恨情仇，一邊完成它她他們的逆天修行……”
“人類修士可以通過學習佛法、道法、琴道、符道獲得更多的力量，踏上更高的境界，這也是妖獸所不具備的能力……”
烏鴉點了點頭，好像聽明白了，又好像越來越糊涂了。
西門夢蝶點了點頭，抬頭跟李修元問道：“所以師傅是不是跟小蝶兒一樣，依舊是天地間的神龍？”
“神龍啊……”
李修元想著自己于萬里冥河之上的一行，想著于生死之間悟道之后，洗去的神龍之體，不由得苦笑連連。
拉著她的小手輕聲回道：“師傅因為一些不可抗拒的緣故，已經失去了神龍之體，眼下我只是一介凡人。”
“不，你是大殺神！”
烏鴉聞言立刻糾正道：“你若是凡人，又怎么可能帶著我跟師姐踏上這登天之路，又怎么能將那惡魔鎮壓在樓牌之上？”
李修元呵呵一笑，摸著它的腦袋笑道：“在我眼里，凡人，也可以登天啊。”
“這是一個有些麻煩，甚至對眼下的你們有些晦澀的道理，希望有一天，我可以靜下心來，為你們講上三天三夜。”
李修元說到這里，回頭跟西門夢蝶認真地說道：“我希望有一天，你也能跟我一樣，成為天地間最不可思議的凡人。”
烏鴉聞言大叫道：“我也要成為你這樣的凡人。”
小蝶兒嘻嘻一笑：“既然師傅這么說了，小蝶兒肯定要跟師傅一樣，等我厲害了再回蠻荒去看外婆和奶奶。”
烏鴉這個時候突然指著兩側的石壁說：“這上面自己沒有樹，也沒有草，怪事。”
小夢蝶這才想到這個怪事，抬起頭來望向頭頂的一線天空。
喃喃自語道：“師傅，天上要是掉一石頭下來，小蝶兒躲去哪呀？”
“哦……你們看出什么玄奧了嗎？”
李修元繼續往前，淡淡一笑，左手摸著石壁上的紋路，跟兩個小家伙說道。
烏鴉想了想，說了一句：“這石壁上面好多的線條，難道這些線條跟你那符文一樣，可以阻止落石？”
小夢蝶也伸出一只小手去觸摸，過一會才回道。
“師傅這些線條好奇怪，是不是它們把那些掉下來的樹枝，石塊統統斬碎，然后風帶走了地上的碎石？”
小姑娘的心比烏鴉經細得多，她雖然看不見李修元臉上的神情，但是聽出了師傅聲音里的異樣。
心道這可真是一處神奇的地方，難怪那青蛟出不來，要化形之后才能離開。
想了想又問了一句：“師傅，難道說這十里的小徑也是一座長長的法陣？”
李修元想了想回道：“沒錯，這里就是一座巨大的法陣，所有掉下來的石塊樹枝，都被一道風，順著這條小路刮出去。”
正說話時，兩邊的石壁瞬間變得猙獰起來，似乎，在這里將要發生變化。
又好像，在大妖要自地下沖出來，要從這座法陣沖出來一樣。
“嗚嗚嗚……”
就在這個時候，前后里面突然間刮起一道風，一時之間，小道上出現陣陣迷霧，瞬間將這一方天地籠罩起來、
“師傅不好，這下妖怪真的好出來了。”
小夢蝶膽大包天，哪里會將這些迷霧放在眼里，若不是害怕師傅生氣，估計這會她早就跟烏鴉往前躥去了。
烏鴉卻嘎嘎地怪叫了起來，似乎看透了迷霧中的一切。
在李修元耳邊說道：“見鬼了，怎么會有人從對面而來？”
要知道，它一直警惕地盯著前方，無論是剛剛進來，還是已經走到了半路，它就沒有放松過。
這是一條羊腸小道，根本容不下兩人同時通過，除非是像李修元和小夢蝶這樣，才勉強能錯過身子……
李修元從容不迫地笑了一下，靜靜地問道：“是男是女？多大年紀？身子體形如何？”
他跟烏鴉想的一樣，如此狹窄的地方，只怕真的無法借過。
“對面來了一個老頭，估計有六十左右，身子比你粗壯，你想都別想，過不去……”
烏鴉嘎嘎地叫了幾聲音，接著喊道：“對面的老頭，此路不通，你往回走吧……”
“哎喲……”一聲響起。
跟著一陣跌倒聲，慌亂的叫聲，衣服跟地上石板摩擦的聲音在李修元耳邊響起。
出現李修元黑白世界里，是一個不知道活了多少歲月的老人，哆嗦著從地上爬起來。
一邊發出哀嘆，一邊掙扎著、晃悠悠地向李修元走來。
李修元眼見之下，只好悠悠地嘆了一口氣，上前一手扶著老人靜靜地問了一句：“荒山野嶺，前輩因何而來？”
“唉，我有不得已的理由，要去那片山林里走一趟，我已經很多久沒有來過了。”
老人嘆了一口氣，一只手扶著李修元伸出來的手，喃喃自語道。
“原來如此……”
李修元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仿佛是跟老人說，又仿佛是跟烏鴉和小蝶兒說道：“如此，我們要怎么辦？”
“要么老頭退后，讓我們先走……要么我們退后，讓這老頭離開。”
烏鴉趴在他的肩膀上吼了一聲：“老頭你從哪里來的，為何我之前一直沒有看到你？”
“我來自前方不遠處的芙蓉鎮，我的老伴當年葬在前面那片山林……”
老人悠悠地嘆了一口氣，看著李修元有氣無力地說道：“少年郎，你的眼睛怎么了？老頭我若不是突然摔倒……我情愿退出去，讓你先過……”
老人一句話，卻瞬間讓李修元狠不下心來。
連著身后的小蝶兒也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袖：“師傅，要不我們再多走一趟吧，反正又不趕時間。”
“這個……好吧。”
小蝶兒一番話，讓李修元心里一軟，心道不就是多走幾里路嘛。
當年跟先生開始修行的時候，這樣的路他可沒少走，先生說走路也是修行，就當做是與人為善了。
這個時候，他突然想起來，當年在敦煌石窟的徒兒小虎。
小虎曾在石壁上刻下一道佛偈，直到現在他還記得清清楚楚。
想到這里，李修元淡淡一笑，轉過身來，拉著小蝶兒的手往來時的路上緩緩而去。
這一瞬間，如有一只手在輕撥他心底的琴弦，喚醒他一些將要忘卻的記憶。
老人一愣，片刻后輕輕地咳嗽了一聲，然后跟在李修元的身后，一手拄著手里的拐杖，一手撐著石壁，跟了上來。
當下的李修元并沒有伸手去拉老人，因為老人能走到這里，自然有自己的本事，他要照顧小蝶兒，不管身邊發生了任何事情。
小蝶兒看著他溫馨地笑了笑，手一晃取了一壺水遞給李修元：“師傅別急喝口水，大不了我們明天再離開。”
忽然間，老人聽了小蝶兒這句話，睜開了一雙渾濁的眼睛。
烏鴉抬頭往前后張望了一番，發現之前那些迷霧，只是在李修元跟老人說話的光景，不知道飄去了哪里。
李修元的眼里從來不會有迷霧這樣的事物，他的眼里只有烏鴉和小蝶兒，既然兩個小家伙沒有麻煩，他便不會有麻煩。
捏著小靈兒的小手，就像捏著了一串正在轉動的佛珠，李修元在心里轉轉地呢喃了一句：“遇佛回頭……只不過你是佛嗎？”
老人身上明明沒有什么傷痕，行走的速度卻比李修元慢了許多，李修元想了想，不得不放慢了腳步，心道不能著急。
小蝶兒手腕輕舞，不知從哪里摘了一朵花兒，放在唇前細嗅，臉上是得意的神情。
靜靜地行走著，李修元忽然跟老人說道：“前輩別急，慢慢走著，既然飯已經擱在火上……我們也不再著急趕路。”
烏鴉神情微異，它沒聽明白李修元話里的意思，忍不住道：“難不成，我們出去還要先煮一鍋飯，再趕路不成？”
小蝶兒聞言嘻嘻一笑，說道：“好像也可以哦，小蝶兒突然有些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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