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
韋安平繼續說道：“大唐要是貿然禁止雙方貿易，吐蕃一旦買不到東西，肯定會心生不滿，到時候就要親自動手來搶了。”
“大唐跟吐蕃有數百里的邊境，光靠防守肯定守不過來，到時候受苦受難的還是邊境的百姓。”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一旦頻繁發生劫掠，大唐就算不想動手，也得馬上動手了。”
從大唐的角度來看，肯定是不希望馬上動手的。
畢竟，那條“釜底抽薪”的計謀，還在進行當中。
大唐還沒有訓練好一支可以在高原上作戰的部隊，現在貿然跟吐蕃開戰，就算能打贏，也只能守住不丟失領土。
沒有高原部隊，就不可能打入吐蕃境內的。
簡而言之，大唐需要時間。
李世民聽了這番話，不禁點了點頭，又問道：“所以先生的意見是……”
“跟吐蕃通商！”
韋安平大聲道：“不僅要恢復通商，而且還要加大通商力度，除了嚴禁外流的重要東西，其他都可以賣給吐蕃。他們要多少，就賣多少。”
“什么？”
聽到這話，在場的所有人都傻眼了。
誰也沒想到，先生的提議竟然如此荒唐。
竟然要讓大唐，敞開了跟吐蕃貿易，需要什么就賣什么……這不是資敵嗎？
“此意何為？”魏征率先站出來問道。
“很簡單，讓他們依賴大唐。”
韋安平微笑著說道：“高原上最缺糧食、衣物，還有鐵器。這些東西，大唐都可以賣給他們。一旦有了這些東西，他們就會變得更加強大，也更加脆弱。”
“因為種不如買，造不如買。”
“不管自己種，還是制造的器物，都沒法跟大唐的比，而大唐的又物美價廉，久而久之，吐蕃就會對大唐的物資產生依賴。”
“這時候，如果大唐突然停止了供應，吐蕃國內會不會因此而崩潰呢？”
“一旦買不到大唐的糧食和衣物，那些習慣了吃飽穿暖的人，就會因此而挨餓受凍，就會產生不滿，進而產生動亂。”
“這時候，吐蕃只有兩個選擇，要么內亂，要不劫掠大唐。”
“而這個時候，大唐已經做好了準備。”
“一旦劫掠大唐失敗，吐蕃的內部就會分崩離析，變成一團散沙……”
“那時候，就是大唐的機會了。”
“……”
聽完了這番話，在場的眾人全都沉默不語。
雖然很想象到韋安平所描述的場面，但這個結果，實在是……太理想了。
難道吐蕃那邊就沒有高人？
萬一人家看透了大唐的謀劃，囤積了大量的糧食和衣物呢。
如此一來，就算你斷掉供應，吐蕃也有足夠的儲備，應對不時之需。
這樣豈不是前功盡棄了？
“先生此計，固然有一定的道理，但實在太過完美了。”
許久之后，李世民才開口道：“一旦執行之中，出了點差錯，恐怕就會變成壞事。”
“更何況，吐蕃的情況，大唐無法掌控……”
“這個其實不難。”
韋安平笑著回應道：“找幾個內鬼就行了。以大唐的實力，收買幾個吐蕃貴族，應該不難吧。”
“……”
李世民聞言，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收買吐蕃貴族，確實不難……當初東突厥如日中天的時候，他都能收買執思家族呢。
相比起來，吐蕃貴族算得了什么？
“那就是了。”韋安平也跟著點了點頭。
“那如果……吐蕃趁機囤積糧草和衣物，以應不時之需呢？”
李世民又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囤不了。”
韋安平一臉自信道：“高原苦寒，最需要一口酒來溫暖身體……要是釀酒之法傳入吐蕃，保證他們連一顆糧食都存不下來。”
“……”
朝中重臣聞言，全都面面相覷，無言以對。
誰也沒想到，釀酒之法，也能成為算計敵國的手段。
這也太陰險了。
“對了，我聽說吐蕃人會種一種叫做青稞的糧食，同時也喝牛奶和馬奶。”
韋安平繼續補充道：“既然如此，那就多教幾種釀酒的方法，比如青稞酒、馬奶酒什么的……”
以韋安平對于吐蕃的了解，只要釀酒之法傳入吐蕃，保證那里的糧食一顆都存不下來。
因為那種高原苦寒之地，天然對于酒精有著強烈的需求。
就像后世的毛子一樣，一個個都是天然的酒鬼。
也只有酒，能讓他們忘掉煩惱，溫暖身體，讓自己活得舒服一些。
這個時代的百姓，又有誰不需要酒呢？
“除了糧食和衣物這些必需品，大唐也可以趁機售賣一些文化產品，或者讓文工司去參加表演，傳播大唐的文化……用文化的方式，慢慢滲透到吐蕃的內部。”
韋安平繼續說道：“如果說，軍隊是大唐的一把利刃；那么文化，就是一把看不見的軟刀子。”
“軟刀子的作用，并不是一擊致命，而是慢慢地割肉……今日割一片，明日割一片，遲早能讓吐蕃的百姓變得心向大唐。”
“到時候，一切就變得簡單了。”
此話一出，眾人盡皆嘩然。
這種“文化是軟刀子”的說法，他們還是第一次聽說。
乍聽之下，覺得是嘩眾取寵，毫無根據的歪理邪說。
但仔細一想，又覺得有幾分道理，似乎真的有作用。
最后深刻思考之后，才會恍然大悟，終于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此時此刻，就有不少人醒悟了過來，看向韋安平的眼神都有些不對勁了。
這個先生擅長的東西，恐怕不是什么神機妙算……而是人心琢磨啊。
這也太可怕了。
“先生此計甚妙！”
李世民第一個醒悟過來，當場點頭答應。
“此事，就交給禮部文工司和宣講司來辦了。”
“是，臣一定竭盡全力！”
李孝恭滿臉欣喜，神色激動地接下了任務。
他也沒想到，自己這個閑賦了十幾年，早就提前退休，只能以歌舞自娛的養老尚書，竟然也有參與到軍國大事的一天。
按照先生的說法，文工司和宣講司在這幾個計謀之中的作用，絲毫不比真正的軍隊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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