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交給了馮勛，后者很快帶著心事離開了。
韋安平和李世民則繼續剛才的討論。
“先生覺得，這樣一次試探就能看出突厥人是否歸心？”
李世民這時候早已經明白他的打算，故作此問。
“當然。”
韋安平毫不猶豫地點頭：“這是一次絕佳的試探機會。只要當地的突厥人能把罪犯供出來，那他們就還是心向大唐的，至少明白大唐的法律威嚴。如果還能把罪犯帶回來，或者勸說回來，那就更好。”
“如果什么都沒有成功，說明他們在心里依舊把自己當成外人，或者相信了那人的說法。”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沒什么必要公審了。”
他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甚至把三種可能的情況都分析了一遍。
聽完之后，李世民默默地點了點頭。
“先生此言有理，但為何不告訴朕，最后一種情況該怎么辦？”
“還需要我說嗎？”
韋安平苦笑著搖頭道：“襲擊官吏，攻擊府衙，本來就是死罪，這是律法上寫明了的。”
“先生還是仁慈了呀。”
聽到這個回答，李世民不免帶著些許失望。
照韋安平這么說，這件事的定性就是犯罪，而不是他想要的……謀反！
雖然都是死罪，但犯罪只殺罪犯即可，而謀反則是要誅全族的！
這是死幾個人和死幾千人的區別。
正因如此，李世民才會說韋安平還是太仁慈了。
韋安平聞言苦笑，直接反問：“陛下難道真的打算將突厥人全部殺光？”
“就算不殺光，也要遷走。”
李世民的語氣十分強硬，既然沒辦法同化融合，那就讓他們滾蛋吧。
只要離開關內就行，不管是回到草原上，還是遷徙到別的地方。
“再度遷徙，絕對是下下策。”
韋安平搖頭反對道：“這豈不是等于承認了之前的方略是錯誤的？”
“當然有錯就改，也沒什么問題。但不能越改越錯，尤其是重新將突厥人放回草原去。”
“那先生有何辦法？”
李世民直勾勾地看著他，問道：“難道還能不管嗎？”
“送去挖煤就行了。”
韋安平冷漠的回答道：“在我看來，會鬧出這種事情，還是因為對他們太好了。讓他們有吃飽穿暖，閑得慌，才會有精力去鬧事。既然如此，那就送他們去煤山里挖煤吧。”
挖煤是件危險的苦力活。
挖著挖著就有可能死人，這樣也能讓突厥人感受到世界的殘酷。
至于會不會激發他們更大的反抗……那又如何？
大唐有的是辦法鎮壓。
“這倒是個辦法。”
李世民想了想，現在的長安城里到處都是使用蜂窩煤的煤爐，每年都需要從附近的煤山運來大量的煤，把那些突厥人送去挖煤，也算是廢物利用了。
“不過……這只是最壞的一種處理方法。”
韋安平補充道：“只要情況沒有壞到這種程度，就沒必要這樣。”
“嗯，朕心里有數。”李世民點頭確認。
第二天，臨危受命的馮勛離開了長安城，前往事發的渭南縣。
渭南就在長安附近，幾個時辰就能抵達。
當天早上出發，下午就到。
抵達渭南之后，馮勛并沒有著急去找當地人宣講，而是找了個當地的漢族百姓，詢問具體的事情經過。
聽完之后，他一句話沒有說，又去府衙找到一名差役，詢問當時的情況。
這一次，他同樣沒有發表已經，而是繼續找人詢問。
就這樣問了兩天，他才終于大概了解了當時的情況。
事實證明，繡衣使者給的情報沒什么問題，大致的情況就如同情報上說的一樣。
那名帶頭的罪犯就是一名走私犯，抓到就要殺頭的那種。
但他膽大包天，不僅趁著過冬的機會回到了部落里，還大肆宣揚他的陰謀論，搞得當地人心惶惶，許多人都因此而害怕和遠離突厥人。
當地的官吏察覺到不對之后，直接派人將其抓捕，結果反而引起了禍患。
第二天，官府就被那人的手下襲擊了，造成一人死亡，三人受重傷。
事后，那名走私犯便立刻帶著手下逃走了，至今仍沒有他們的消息。
至于他們的家人，如今也找不到蹤影，看樣子是被人藏起來了。
另外的突厥人之中，也有不少人想要趁著大唐軍隊還沒到，趕緊潤了再說。
但也有一部分人覺得，自己并沒有犯罪，不需要逃跑。
更何況大唐的陛下對他們十分善待，在長安的生活比在草原上好多了，而且還不用受苦受累。
為什么要跑呢？
了解到這些復雜的情況后，馮勛在驛站里思考了一天一夜，最終寫出了一份宣講稿。
來到渭南的第五天，他終于走出驛站，隨后召集了當地的突厥百姓，進行了一場宣講。
宣講稿的內容，馮勛已經提前通過繡衣使者，送回了長安。
當韋安平和李世民看到這份宣講稿的時候，馮勛正站在突厥百姓面前，像一個老熟人一樣，拉著眼前的突厥百姓聊著家長里短。
“坤哥，快要過新年了，有沒有給孩子們準備好吃的啊？”
“蘇伯，今年天冷，這身棉衣還穿得習慣吧？”
“葛嬸，聽說你做得奶豆腐很好吃，還打算去長安城開店，到時候記得告訴我一聲，我一定回去捧場。”
“……”
一個個地點名問候，拉著聊些家長里短。
大多數人雖然不知道馮勛要干什么，但還是配合的聊了起來。
短短十幾分鐘，馮勛幾乎將前來的突厥百姓都問候了一遍，隨后才忽然問道：“來長安這大半年，你們覺得怎么樣？吃得飽，穿得暖，過得好嗎？”
此話一出，突厥人頓時沉默下來。
過了許久，才有一個稚嫩的聲道：“好！”
馮勛聞言，低頭一看，才發現說話的是一個小男孩。
他頓時啞然失笑，忙蹲下問道：“對了，剛才忘了問你……你今年幾歲了，想不想去長安的學堂里上學？”
男孩點了點頭，一臉憧憬：“我今年五歲……想去！”
“好，等你再長大一點，一定可以去的。”
馮勛溫柔地摸了摸對方的腦袋，隨后站起來，大聲道：“這么好的生活，有人想要將它毀掉，你們甘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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