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面了，葉姑娘。”東方荷陽看著葉寧語，記憶又回到了少時戰場交鋒時初次見到這個女子的時候。那時的她穩穩立在大軍后方，略顯幼態的臉上滿是從容，整個人沉著冷靜。
“你不應該期待見面。”高馬上的葉寧語，此刻神色一如當年。只不過那張臉褪去了幼態，更多的是明媚精致的美。可嘴里說出的話，卻毫不綿軟，滿是攻擊之意。“因為，我們二人，終有一傷。”
“沒錯！”東方荷陽揚起了頭，作為上國將門之女的她同樣有著無法令人輕視的驕傲和底氣。“你會后悔今日遇上我。”
說罷，她微微側頭轉向后方，實則目光依然停留在葉寧語身上。
“弓弩手、刀盾手、戰車準備！”東方荷陽沖著身后的大軍下令。
隨后，梁軍之中，幾排弓弩手齊步上前立于最前面，動作整齊劃一，一看便是訓練有素之伍。刀盾手迅速掩護在弓弩手前方，成了第一排。
“你也是來替東方顯報仇的？”葉寧語看著整頓有素的梁軍，沒有立即動手，而是又補充了一句。
一聽到已經葬身火海的自家胞弟名字，東方荷陽的拳頭握得極緊。她沒有想到，被家族費盡心思培養的東方少將軍竟然這般隕落，連尸身也沒有。
三路梁軍圍攻灰狼山，就是要在此處將害死她胞弟的兇手剿滅。
可她想起了臨行之前父親的叮囑，兩國戰場之上，萬萬不可提及“復仇”二字。
東方家族是武將，武將死在戰場，那是命運使然，是他的榮耀。武將是沒有仇人的，若真的有，那便是敵國。若真要復仇，那便需要在戰場上正大光明地殲滅對方的主將，或絞殺對方的兵馬。
但很顯然，像今日這樣兵分三路來圍剿虞國區區五百兵馬的行為，東方家族并不想傳出去。因為這不太光彩，不像一個上國武將家族所為。
可那又有什么辦法呢？葉寧語并不知道，在聽到小兒子死訊時，坐鎮梁軍大營的東方燚都要發狂了。
梁國太子極力勸阻，讓其冷靜待之。東方燚第一次違逆太子，誓要復仇。
就算是梁國儲君，也不得不考慮東方家族對皇室的影響，他強忍著內心的不愿，答應了東方燚復仇的請求。
“我是來剿滅敵軍的。”東方荷陽面不改色道。
葉寧語噗嗤一笑，她沒料到一向臉皮極厚的梁國竟也有顧及臉面的時候。既如此，那便沒什么好說的了，看誰剿滅誰！
“虞國將士聽令！”葉寧語也微微側頭，對著后方的兵馬道，“敵軍當前，殺十敵獎勵二十兩，殺百敵獎勵五十兩。回城即刻論功行賞！”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虞兵將士，包括數千降兵個個眼中泛光。
戰鼓聲起，兩方人馬交戰一團。葉寧語一馬當先，率先沖入梁軍陣營，一槍挑起對方一個刀盾手。隨后，又一槍刺去，直直刺穿了數個鐵盾。
至此，盾陣被她破壞。
“犯我邊境者，有來，無回！”葉寧語飛速沖鋒，直直掠向梁軍中間的東方荷陽。
梁軍見對方將領混入他們大軍之中，弓弩手早就開工準備。可奇怪的是，他們要么是在箭放出去之前就被人偷襲倒下，要么放出去的箭無端落地。一排排弓弩手開弓，竟沒有一支箭射中。
無生此時正隱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上，懷里抱著一大堆石子和奇奇怪怪的東西。
他挑起一個大的，對準不遠處。嗖的一聲，石子擊中在不遠處一個正要開弓的梁軍手腕上，一聲慘叫后，那張弓頓時落地。
嗖！又是一個石子飛出去，一支正急速飛向葉寧語后背的箭被擊落在地。
“無生，一會兒在戰場上，我將全力殲敵。我把后背交給你，你幫我解決所有后顧之憂。”
這是此戰之前，葉寧語對無生說過的話。
“還挺好玩……”樹上的無生一個個石子扔著，臉上沒有半絲沉重和緊張，反而越玩越興奮，像個拉彈著弓彈鳥的孩童。
“又有一個不知死活的，我是打他的腿，還是打腦袋呢？”無生被這些問題苦惱著，他覺得這份差事不太好辦，不像以往，不用考慮這種難題，直接抹人脖子就好。
無生轉念一想，不對，小孩子才做選擇。他已經長大了，大人不做選擇。于是，他夾起兩個石子，嗖嗖兩聲，石子先擊中大腿，再射中其腦門。只見那人撲通一聲跪在葉寧語馬前，隨后腦袋一歪，直挺挺趴下，那個弓弩手保持著跪地磕頭的姿勢，再也沒有起來。
五體投地？亂軍之中，緊緊跟在葉寧語身旁的肖護衛瞪大了眼睛，“倒也……不必。”
葉寧語抽身看向肖護衛，用僅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差不多是時候了，帶著你的人動手！”
“是！”肖護衛毫不遲疑。幾劍解決了葉寧語身側的幾個梁軍后，飛身突圍，沖出梁兵陣營，轉身往虞軍身后的密林方向而去。
嘶——
只聽得一聲哨響，二十個隱蔽在林內的葉家府兵互相對視，點頭致意，隨后各自飛身，二十人在林間變幻出一個圓形陣法。
他們每個人面前，整齊堆放著一大摞兩頭削尖、手腕粗細、約半丈長的木棍。這是他們忙活半日的成果。
“這一輪，先打敵軍先鋒隊，動手！”肖護衛飛身落入一棵高樹，見時機成熟，命令道。
話音剛落，二十府兵同時抬手運氣，每人面前兩根木棍從地上掠起，懸浮在半空。
四十根尖頭木棍猶如離弦之箭，朝著林外某處齊齊飛去。
林外，梁軍的數百先鋒隊正變換著各種隊形和虞軍酣戰，虞軍已有些力不從心。就在此時，忽然從天而來的四十巨箭狠狠從梁兵的身體穿過，木棍穿過一人，又穿一人，隨即再穿一人。
每根木棍至少穿透三名梁兵身體，幾個眨眼間，四十根尖棍便已穿透一百多人。
尖棍穩穩立在地面上呈圓形，梁兵的身體重疊穿透在尖棍之上。這一幕來得極快，讓人措手不及，看著更讓人通體生寒。
梁軍里存活的先鋒隊被驚得停了手，就在他們發愣的瞬間，再次從天而降秘密麻麻的巨箭，眨眼間便又是一百多人殞命棍下。
幾個回合之間，數千余梁軍先鋒隊被穿插在一個又一個圓形棍陣之中，幾乎要布滿這片平谷的三成之地。
林中，二十葉家府兵個個激動不已。飛身之間，他們再次變陣，呈錐形之勢。
高處的肖護衛暗暗觀察著林外戰場的情況，他眼睛一瞇，唇角揚起一抹神秘的笑意。“這一輪，攻他們戰車營！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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