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返虛 > 第四百六十章:店小二
  槐尹走后,小二哥終于自瞌睡中醒來。

  見怪不怪的把人當柴火般扛至肩頭,然后嫌棄的掃了眼桌子板凳及地上的血跡。

  “都告訴你別喝還要喝,竟給人找麻煩。”

  手一揮,將血跡抹的一干二凈。

  然后轉頭把人扛進后院,沒有多余的房間,只能先扛到自己房間。

  待人放平后,他又是很嫌棄的看了看那七竅流出的血。

  殷紅中,泛著絲絲靈光。

  很細,這是一種較為歹毒的功法。

  不是毒,卻比毒可怕。

  天下之毒,除去無色無味多少有跡可循。即至無色無味,亦有法可解。

  可這種功法不同,對敵雞肋,陰人極好。稱的上防不勝防,一旦中招哪怕對方修為強過自身亦無可解。

  好在老板早早做了交代,他也是個玲瓏心。不然,現在恐怕沒自己的事。至多,出門買口棺材。

  他嫌棄歸嫌棄,還是轉身打來清水與之收拾干凈。

  做好一切,便在床頭點了一盞油燈。

  火光明滅中,幽香突然滿室。

  約莫半個時辰后,沒了氣息的人胸腔突然有了些許起伏。

  又過了半個時辰,人緩緩的睜開的雙眼。

  缺云子醒來第一件事,便是拜謝對方的救命之恩。

  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一把年紀,起身下床推金山倒玉柱的拜了下去。

  道:“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請受在下一拜。”

  小二哥忙將他一把托住,扶至床上坐好,道:“你要謝的不是我,是你自己悟性高不當死。”

  我什么都沒做,當不起你這一拜。

  “不不不。”缺云子微喘著搖頭,既痛心又惋惜,悵然道:“若非閣下提點相助,焉得缺云子再生。”

  小二哥眼皮微抬,打量道:“你不裝啦?”

  缺云子苦笑:“裝不裝,那不都是騙他人,老頭子這點伎倆何曾瞞的了閣下慧眼如炬?”

  小二哥連連擺手,直言別給自己帶高帽子。他哪是勞什子的慧眼如炬,不過一早就知情罷了。

  倒了杯水遞給缺云子,道:“喝吧,掌柜的有交代,你醒之后便讓你把這水喝了,對你傷勢有益。”

  “多謝!”缺云子接過水,慢慢飲下,果覺體內那股火燒灼痛之感頓消。然以他之見識,卻猜不出這杯清水是何來歷。

  不禁心泛苦澀,垂眸嘆道:“貴主既不肯見,為何又要相助老頭子與危難?”

  “這我就不知了,掌柜的怎么交代我便怎么做。

  倒是你,明知道那小子起了殺心為何還要這么做?就不怕真有個好歹把自己性命搭進去?

  如此死了,未免冤枉。”

  大丈夫生與天地,豈可如此死法。

  真刀真槍拼至血盡,雖死無怨。被這小人陰死,也忒窩囊。

  說到此事,他心里就更加難受。

  曾經自己雖然看不上這小子,卻也覺得他尚有幾分血性。縱有不足,亦非無藥可救。

  而今發現,都是枉作多情。

  人一旦變了,就什么都變了。

  嘆道:“或許,在他眼里老頭子已經是個死人。”

  小二哥不以為意,伸手掃了掃床榻,然后背靠床柱坐下,搬起一條腿略微出神的道:“或許吧。”

  也許人不是變了才壞,而且一開始就不是好人。

  既然不是好人,何來變壞一說?

  左不過,本性而已。

  缺云子僵住,握著杯子的手倏然緊了又緊,最后又無力的松開。

  笑道:“是啊,或許吧。”

  或許真的一開始,就是他們看錯了人。

  “你之后打算如何?”是回去,還是借此藏匿?

  環顧屋內,補充道:“先聲明,我這地方小,容不下。”

  聞言,缺云子倏然抬眸,啞然失笑,心底那點傷感由此淡了不少,道:“應該的,能得閣下相救已屬僥天之幸,如何能再給閣下與貴主添麻煩。”

  說罷,言語略頓。

  徐徐吐出一口濁息,道:“我打算趕在他回來之前回去。”

  這下輪到小二哥不解,抱著腳踝道:“回去?你不怕他再下黑手?”

  要知道下次,可不一定有人相救。

  缺云子曉得其好意,便對其實言道:“老頭子不回,他必假以此事做是非。屆時不拘是鄒寂人、鶴小子乃至勇王恐都難逃其毒手。”

  “可你回去也未必阻止得了,倒不如藏起來,使之以為你已死而后好暴露其野心,逮到時機成熟再給他來個人贓并獲一舉拆穿,豈不美哉?”

  “不。”

  “為何?”這樣不好?

  缺云子搖頭,他并不是這個意思。相反,如果時間允許他也會這般做。

  可惜,時不予他。

  道:“此法需瞞住所有人,方可行之。

  然目下,難以如此。

  動輒,恐陷勇王生死亦害鶴小子危機。”

  “倒也是這個理。”小二哥頷首,但他還是覺得不解,道:“你這么做,就不怕自己哪天身死道消?”

  值嗎?

  都言好死不如賴活,到你們這兒怎么就不好用了?

  聞聽言語,缺云子心內苦笑雜糅凄楚。

  怕啊,如何不怕?

  成仙這條路,誰不是披荊斬棘一路跌跌撞撞走過來的。縱然天資稟賦無法更改,然走到現在誰不是如履薄冰。

  道可道,非常道。

  名可名,非常名。

  沒有悟到這一步,怎知里面的艱辛。

  沒有這層體會,又怎知何為常何為無常?

  常即常矣,無則無。

  無作有時,還作無。

  思及此,他嘿嘿低笑,目有釋然也堅定,道:“倘若如此,那也是老頭子劫數以至。

  說不得他日輪回,還能得個好造化。”

  小二哥不期他如此說,一時不免悻悻然,道:“你倒是看的開。”

  又覷眼油燈,道:“待那香油燃盡,你便可以離開。

  西墻處有道小門,屆時你自可離去。

  不必知會與我,我什么都沒看到,也什么都不知道。”

  接著他起身撣了撣衣擺,道:“店前不可無人太久,我就不陪你。

  你喝了這水,但可調息一番。

  機會難得,可不要浪費了。”

  缺云子聽罷,忙待起身相送。

  卻聽他道:“慢著,我自去,你不必送。”

  一語落,人已是邁著大步到了門口。

  至此,他也不好強求。

  誠如其所言,這水乃是難得的寶物。就這么喝下不加以吸收,實為暴殄天物。故他飲盡剩余的水,便盤腿閉目調息。

  須臾,即見周遭云蒸霞蔚。

  淡淡的,極是好看。

  那油燈燃燒的幽香,也在此時仿佛收到牽引,竟如游絲般進入其體內。

  一點一點,一閃而沒。

  與此同時,槐尹解決了后顧之憂。

  來到一處荒宅,甫進入就覺知對方來者不善。

  遂放緩腳步,小心向前。

  好在對方只是警告,是以這段看似漫長實則十來米的路走的還算安全。

  邱北長負手而立,及至腳步到了后方丈許才冷笑著回頭。

  道:“槐仙友,可是讓邱某好找,好等。”

  槐尹聞言,知其惱怒。

  但他亦不喜,沉眉斂怒,回嗆道:“路上出了點意外,耽擱了一下。你我不過合作,不必給槐某擺出排頭。我非你之手下,亦非他百里流年的奴才。

  如果是來談事,咱們就好好談。

  如果要動手,那就手底下見真章。

  槐某縱然技不如人,卻也不是孬種懦夫。”

  邱北長怔住,隨即大笑。

  拍手稱贊道:“講的好,講的好。既如此,邱某就與你好好談。

  前翻計策均以失敗,但不知槐仙友要作何解釋?”

  槐尹瞥眸,眼底乍射.精光,嗤笑道:“我以按你們的要求做了,事后如何我還要包辦不成?

  你幾時見過管人吃飯,還要管他拉屎的?”

  “粗鄙。”

  “我本就不是斯文人,粗鄙不是很正常么?難道說,我還要同你一般?”做個假斯文,真敗類?

  都不是什么好東西,誰還嫌誰黑?

  “好好好。”邱北長氣的連說了三個好字,可見被噎的不輕,但他非常人,即便被懟的心口發堵,依舊還能談笑生風。

  起碼,這點激將法還不夠看。

  道:“邱某不與你爭,那你且說說勇王刺殺弦不樾怎么回事,素鶴又為何會與弦歌月趟入其中?

  如此要事,為何不見你回稟?”

  “笑話,你們也沒說要。

  我非奴非仆,為何要主動相告?”

  “你……好,就算你說的在理。如今我既問你,你當如實相告。”

  槐尹收回目光,看向他處,亦不乏森冷之態,道:“具體我也不知詳情,百里素鶴已經對我起了戒心。

  那日他帶我同去,然則什么都沒有說。

  等我們趕到梅塢,局面已然對壘。

  只曉得勇王夜半進宮,突然刺殺。刺殺不成,反致弦不樾震怒。”

  “你們把人救出梅塢,事后就曾聽到什么?”

  “呵。”槐尹不客氣的翻了一個大白眼,雙手環抱道:“你怕是不曉得缺云子那個老頭防我防的有多緊,更不曉得弦歌月有多狡詐。

  我能活著來見你,你就該慶幸我這顆棋子沒白費。”

  邱北長眉山驟凜,道:“那你再想想當日所見,有什么地方反常?”

  槐尹不語,這倒是把他問住了。

  “如何?”邱北長催促道。

  “弦不樾有四子,一子刺殺一子救,還有兩字奉命領殺親兄弟,你說這算不算反常?”

  你的意思是,昱王穆王有問題?

  想到這里,邱北長心底陡然下沉。

  槐尹冷眼,卻不知可否點頭。

  事實,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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