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返虛 > 第六百八十二章:大雨夜
  見他點頭,百里流年放心不少。

  如此兒子那邊,算是沒有顧慮了。

  接下來,就是怎么演好這出戲。

  一回頭,那小廝已經不顧一切沖了進來,連滾打爬,哭哭啼啼爬上臺階,渾身濕答答,鼻涕和眼淚掛的全無形象。

  嘴里嚷嚷著喊:“出事了,出事了,家主,出大事了。”

  一邊說著,一邊嚎啕大哭。

  眼睛,還不住的往內偷瞄。

  但入目所見,除了百里流年就是一具棺材,一時間心里直犯嘀咕。

  百里流年看的面色發冷,沒用的東西,出這點事就背了骨。莫說我百里家還沒倒,就是倒了你怎知不能再起?

  話雖如此,可他沒有點破。

  反而是在一陣搖晃后,上前把人扶起,幾乎聲不可聞的問道:“你剛剛說什么?”

  小廝看他這樣子不似作假,也沒看到別的有用的東西,便大著膽子。

  道:“回、回家主的話,天、天司出事了。”

  “出了何事?”

  “咱們,咱們司不知何故突然降下天雷引動天火,這會兒已經燒的不成樣了。”

  說著,又假模假式哭了兩聲。

  “人呢?

  沒有人救火嗎?”

  “大大家都葬身火海了,只有小的一個在外逃過一劫。家主,您快去看看吧,這肯定不是什么天罰,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腳。

  您要為大伙兒主持公道,還大家一個真相。”

  “都死了?”

  “嗯。”

  話音一落,他又偷偷看偷偷瞧。

  直到百里流年臉色愈來愈白,愈來愈不濟,他這才放下心。

  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彎著腰身上前來攙扶,道:“家主,大伙兒死的好慘。都是活生生燒死的,那些人看見咱們天司著火,不救就算了。

  一個個還落井下石,添火添柴添什么的都有。大人們就是沒燒死,也讓他們丟的火藥給炸死了。

  您……您可要為大伙兒做主。”

  百里流年怔怔回眸,道:“還有火藥?”

  “是啊,您是不知道……”

  他一邊說著,一邊不忘添油加醋。

  說他背叛百里流年,倒不如過說他一開始就不是這邊的人。

  既然不是,又哪里來的一條心?

  只不過,完成這樁差事,自己的好日子應該也快了。想到這里,他愈發的賣力。

  卻不料百里流年突然風馬牛不相及來了一句話:“當初少主身邊的令牌是你帶出去的吧?”

  小廝本能點頭,轉眼察覺不對。

  立馬搖頭,道:“小的聽不懂家主在說什么?什么令牌?什么帶出去,那、那枚令牌不是少主院里的人干的嗎,而且還還少主……”

  “你果然知道。”

  霎時,小廝才驚覺自己上當了。

  轉身,就要跑。

  哪知,身形動彈不得一點。

  登時,面如死灰。

  “家,家主?”

  “你隱藏的很好。”

  “小的,小的不懂家主在說什么?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無辜的,清白的。”

  “清白?

  哈,世間人人說得清白二字,唯獨菰晚風的人說不得。你要是清清白白,你的出現又怎么解釋?”

  “我……”

  “說吧,菰晚風讓你做什么?”

  小廝哪兒敢說實話,這些年潛藏天司他多少也是知道百里流年為人,如果承認,自己還不得立刻去見閻王。

  雖然,不一定見得到。

  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會死。

  可他忘了,他就算不說話,百里流年同樣知道菰晚風讓他來做什么,其實他說不說結局都是差不離。

  然當了一輩子小廝的人,還在幻想有天出人頭地。實在不行,此間混不出名堂,讓他去下界作威作福,享受一把風光也好。

  畢竟下界愚昧,慣是好騙。

  百里流年看他如此,心知這人是醒不了。忽的一手撘在對方肩膀上,壓低聲道:“我夫人素來不喜素色,借你的血與我染一染。”

  聞言,小廝瞬間眸子張大。

  他想說什么,無奈此時支支吾吾,口不能言。等他明白過來已經為時已晚,砰的一聲,當場炸裂。

  血肉飛濺,卻沒有一點臟了靈堂,怪也怪,悉數濺在了高懸的白幡上。

  一派的紅艷艷,刺目驚心。

  然,剛做完這一切,玉面判官緊接著帶人闖進了百里府,并且讓去后院抓捕,務求一個不漏。

  百里流年這回沒有阻攔,而且站在靈堂前靜靜的看著。不一會兒,哭爹喊娘的聲音不絕于耳,待至稍近,盡皆仿佛看到救命的稻草。

  掙扎著要撲過來,可惜都被按著。

  “爹……”

  “爹,救我。”

  “不要,我不要死。”

  “嗚嗚嗚,我也不要死,爹,你救救我們好不好?

  啊…啊…”

  “娘,我害怕。”

  “不怕不怕,娘在這兒。爹會救你的,往日你爹還夸你聰明來著。你那么聰明,比你那不爭氣的大哥強。

  你爹不會舍得讓你有事的,不怕,不怕。”

  她這話音一落,旁邊的看了立馬有樣學樣,紛紛找自家娘求安慰。

  百里流年此時此刻,反而平靜的很。

  道:“憑你,還帶不走本家主。”

  玉面判官笑了,道:“您還當自己是那個手握監察天司的百里家主嗎?難道小東西沒告訴你,監察天司已經沒了,你所倚仗的一切都沒了。

  一個什么都沒有的你,拿什么和我斗?”

  耍嘴皮子么?

  怎么,你堂堂的百里家主也要打嘴炮?

  就不怕傳揚出去,笑死人?

  “是嗎?”

  “難道不是?”玉面判官一邊打量著他,一邊轉動玉筆,道:“你知道自己現在像什么嗎?

  像七月半的鴨子,死到臨頭還不知道。全身上下,也就那嘴巴還是硬的,嘖嘖嘖,要我說何必呢?

  痛快點認了,不就好了。”

  “哼,甭說有的沒的,想殺本家主,你回去告訴菰晚風讓他親自來。否則的話,你可以試試沒有監察天司的百里家還有幾斤幾兩。”

  一聽這話,玉面判官也有些吃不準。

  百里流年能位居三大家主之一,靠得自然不止是百里氏的威名,其自身能力也是不俗。

  如果真的硬碰硬,自己未必有勝算。

  想到這里,他不禁有些猶豫。

  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開弓沒有回頭箭。話已經說出口,要收回是斷斷不可能。

  但不收回,他又冒不起這風險。

  剎那間,反倒是他有點陷入為難。

  見狀,一個頗有眼色的小兵計上心頭。

  跑到玉面判官身邊,耳語陣陣。

  玉面判官聽罷,連連點頭。

  這計雖然不高明,可有用它就是好計。他倒要看看百里流年的心有多硬,能忍多久。

  笑笑的垂眸道:“如此,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

  說罷,立馬厲聲傳喚左右:“來啊。”

  兩個兵頭子拱手作禮,道:“大人有何吩咐?”

  玉面判官不懷好意的瞥向那一干婦孺,對著百里流年目光灼灼的道:“百里夫人今日上路,路上過于孤寂,你二人先送個小的去給夫人解解悶。”

  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

  小妾們雖然沒事平時慣與后宅爭風吃醋,但也不是沒一點眼色和腦子,這話的好孬還是分的明。

  頓時,紛紛攏住自己的孩子。

  個個淚眼婆娑,哀哀求饒。

  怎知,百里流年不為所動。

  整個人出奇的平和,透著前所未有的冷靜。這讓小妾們慌了,也到此刻才突然明白,妾就是妾,妻就是妻。

  過去種種,有多美好,如今就有多荒唐可笑。

  妾說的好聽是妾,說的不好聽不就是男人的一個玩物。

  一個玩物,又怎么能妄圖和主母平起平坐?

  甚至,妄圖取代?

  更何況,是取代她的孩子?

  思及此,好幾個小妾已經是渾身冰涼,抱著孩子癱軟在地。

  小孩子不懂,不曉得這里面的門道,還以為和平時一樣,只要母親撒撒嬌哄哄父親就好,沒什么大事。

  遂一個一個搖晃他們的母親,讓她們起來說,去求他們的父親。

  然他們的母親心死如灰,怎么能告訴他們要他們死的就是他們的父親?

  這種話,要怎么告訴?

  怎么說?

  她們說不出來,只能執手相看,淚撲簌簌的落,姐姐妹妹攏著孩子一起哭。

  也有幾個恃寵而驕,看不明白的,覺得問題沒有到那一步,就是有也不是自己的孩子,那少一個,自己的孩子就少一個競爭對手。

  莫名的,還有幾分期待。

  兩個兵頭子可不管這些,他們奉了玉面判官的話,說抓個小的就抓個小的,不管小妾怎么阻攔,硬生生奪走了她的孩子,帶到臺階下。

  一記眼神交換,一人手起刀落。

  孩子的母親看著地上那顆滾動的腦袋,那兀自睜大的眼睛,瞬間就瘋了,不顧一切沖到百里流年跟前要拼命。

  卻在咫尺的距離,被一把提起。

  不禁死死的拍打其手,讓他松開。然百里流年則是大手一緊,那小妾瞬間開始掙扎,撲騰,進而無力。

  最后,只艱難的吐出兩子。

  “為何……”

  然后,便一命歸西。

  而百里流年只是將她的尸體與孩子扔在一處,眸光淡掃,道:“打擾夫人,其罪當死。”

  這話說的小妾們,頃刻骨子里都冒著白霜。冷的她們她們無所依從,無處可藏,唯有一雙淚眼相看。

  知道求這個男人是行不通了,遂紛紛轉頭求玉面判官。

  玉面判官面上笑嘻嘻,心里卻把百里流年防的緊。不得不說,連他也沒想到這人可以狠到這地步。

  不過無所謂,左右都是秋后的螞蚱,怎么蹦都是個死。

  示意兵頭子再去拉兩個,他要百里流年今日看著百里家的子嗣一個一個死在眼前,他要百里流年嘗嘗什么是家破人亡,人倫慘劇。

  他要看對方,到底能忍到什么時候。

  隨著慘叫聲迭起,唰唰又是兩顆人頭搬了家。而孩子沒了,做母親的登時就活不下去,抓起小兵腰間的佩刀,緊跟著抹了脖子。

  到死,兩眼都是看著自己的孩子。

  頓時,嚇傻的有,嚇瘋的也有。

  一個個想要逃離,偏又無處可逃。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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