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涇河城。”霍老將軍解釋道，“雖然眼下蠻人大有往周遭擴展版圖的趨勢，但是眼下，涇河城還是他們所盤踞的唯一一座城池，那些被俘的蠻人都稱其為主城。”
真是可笑之極。
霍老將軍說著就覺得氣的不行，臟話在喉嚨邊來回滾動。
若不是顧忌蒲芳草在，他早就開罵了。
聽了霍老將軍的解釋，白澤沒在說什么，反倒是蒲芳草看了一眼白澤后，又看了一眼霍老將軍。
“你之前說，徑山城每個月都會向主城送去蒼耳子？”蒲芳草輕聲問道。
“對。”霍老將軍點了點頭。
“那這個月，可送過了？”蒲芳草再問。
“這個月還沒有，他們每次送去的日子，都是初十，也就是......”正下意識回答著蒲芳草的問題，可說到一半，霍老將軍的眼睛卻突然一亮，“您的意思是，這個月的蒼耳子，照常送？”
“對，蠻人消息閉塞，而那外來者更是人數不多，我們如此快刀斬亂麻，我想，他們絕對不會知道徑山城的變化。”蒲芳草點頭，她抬起手，將放置在桌案旁的邊境圖緩緩攤開，然后點了點正中心的位置，“初十，也就是三天之后，我要親自去一趟，涇河城。”
她要看看，那些人，究竟在圖謀什么。
“您要親自去？”霍老將軍變了聲調。
本來，他還對蒲芳草的建議很是同意，畢竟不管怎么說，能有人探查出涇河城的內里，總比睜眼黑強。
到時候大峪軍隊攻打涇河城，也會順利很多。
可蒲芳草親自去，他確實萬分不同意的。
“這，怕是不妥吧。”雖然霍老將軍一萬個不愿意，但是基于自己的身份，他還是沒有直言否定蒲芳草的決策，只是旁敲側擊的勸說：“這涇河城已經被蠻人占據了這么久，里面的情況我們一無所知，這一進去，是生是死都難以預料。”
“您要不，再想想？”霍老將軍一邊說著，一邊拿眼神往白澤的方向遞。
可惜，白澤在聽了蒲芳草的話語后，也只是看了蒲芳草一眼，然后便再次垂下了眸。
霍老將軍恨鐵不成鋼。
這家伙，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歡大小姐啊！怎么不幫著勸勸呢？
“大小姐，若是您不放心，我可以親自......”
看著霍老將軍苦口婆心的樣子，蒲芳草笑著對他搖了搖頭，然后抬手按了按，止住了他的啰嗦：“您說的，我都懂，可這世上，誰的命不是命呢？這徑山城剛剛恢復，牢獄中受盡了苦難的士兵也才剛剛放出來，難道，他們不該和親人團聚團聚么？”
“而且，我是一定要去涇河城的，為的什么，想必，您應該比我清楚。”蒲芳草說的很溫和，笑得也很溫柔。
可不知為什么，霍老將軍卻覺得眼眶一熱。
他清楚，他怎么不清楚呢？
大將軍他們的尸骨，可都還在涇河城呢，哪怕是燒成了灰燼，那也該是回家的啊！
霍老將軍深深地嘆了口氣，然后再沒說一句話。
蒲芳草沒有出聲安慰，她轉頭看了一眼天際，眼底深了又深，從昨天開始，她的心中便一種急切的感覺，好像在催促她趕緊前往涇河城，她不知道為什么，但她卻能大概的猜出原因。
自回來的那一刻，她改變了太多東西了，如今隨著時間流逝，很多事情也不一樣了。
所以，她真的能和上一世的白澤一般，在半年之后將家人的尸骨帶出來么？
不，她不能再等了。
父親，母親，大哥，二哥，我來了。
......
徑山城最近兩天熱鬧的很，不僅因為許久沒有露面的霍老將軍重新出來主持大局，讓徑山城恢復了往日的和諧，還因為霍老將軍在公開招兵。
雖然他們徑山城人人都可上戰殺敵，可他們卻不能稱之為兵。
和京都被人嘲諷養老的兵營不一樣，在邊塞，兵營可是人人都向往的地方，只不過因為蒲家軍挑選嚴格，大部分都是代代往下傳，所以招兵的次數屈指可數，而這也讓招兵這項事宜，在邊塞百姓的心中便變得頗為神圣。
這次的招兵，可謂是人滿為患。
而與此同時，在一條偏僻的小巷中，一道苦澀中帶著草藥香的味道隨風飄出。
住在旁邊的人都見怪不怪，畢竟，大家都街里鄰外，也清楚這曲雙眉有個被打傷了腿骨的女兒，更別說，曲雙眉去張府門前鬧事，然后掀起了全民反抗的時間也才過去了一天，所以對于這股說不上好聞的味道，也沒有人說什么閑話。
但是左鄰右舍卻有人好意提醒：“曲娘子，你真的不打算去參軍么？你可是在霍老將軍跟前露過眼的人，你要是去了，肯定一準就能被選上！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雖然這些人并不知道曲家女兒被人擄走，可他們卻知道這霍將軍府給曲家送了一大車的藥材。
是矣，才有了這番話。
“不了不了，我呀，老了。”坐在院子里熬藥的曲雙眉笑著扇了扇手中的扇子。
這話另一個鄰居可不愿意聽了，她也是個喪夫的寡婦，只不過，她并沒有什么子女要養育，“老什么！你這只是最近累的，你才三十歲，還年輕著嘞！”
曲雙眉再次笑笑，沒有出聲。
而眾人見她不接茬，也就聊別的事去了。
畢竟，誰都有點眼力見。
眾人的閑聊還在耳邊，可曲雙眉的心思卻不知到了哪里，她定定地朝著一個方向看，雖然這小院和前兩日沒有什么區別，但是在她所看的地方，擺著一個格外精致的大箱子，而等她突然回神，卻是被一旁的窗扇驚醒。
窗戶被推開了一個小縫，而從那縫隙里，露出了一張略顯蒼白的瘦弱的美人面。
是曲雙眉的女兒，苗如煙。
苗如煙眉眼彎彎，沖著曲雙眉笑，霎時間，曲雙眉也跟著笑了出來，她連連道：“這藥馬上就好了，別急啊，娘馬上回屋。”
說著，她站起身，將一旁的院門關上，然后又轉過身，端著已經熬好的藥盅就往屋里走，途中，她的視線再次掠過那裝著厚厚藥草的箱子，眼眸中，卻再沒了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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