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么？”
苗如煙一碗藥下肚，皺起眉頭的人卻是曲雙眉，她心疼地摸了摸苗如煙的頭頂，像是感同身受。
“不苦。”苗如煙搖了搖頭，然后笑著從旁邊拿出了一包飴糖，她先是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塊，然后又往曲雙眉的嘴里塞了一塊，“娘是不是忘了，我這，還有恩人送的糖呢，雖然桂花糖被吃光了，但是這個糖，還有一些，這個，可是您最愛吃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拿眼角余光去掃曲雙眉的表情。
果然，就在她的話語入耳之后，曲雙眉憂愁地皺了皺眉。
苗如煙再次笑笑，長睫垂下，看向了自己的腿，似是在回想著什么，她的眼中帶上了一絲驚恐：“娘，你知道么，前日的時候，我以為自己真的完了，當時被關在那個房間里，我甚至都想好了，要怎么結束自己的生命。”
“傻孩子，說什么話呢！”曲雙眉霎時間抬頭，擁住了苗如煙的身子，她的眼眶濕潤，手背在苗如煙的后背輕輕地拍打，安慰著開口，“那些壞人已經死了，沒事了，苗苗，娘跟你保證，娘以后都不會出去了，娘會一直保護你的。”
她在跟自己的女兒保證，在安撫苗如煙的情緒，可惜，苗如煙卻在她的懷里搖了搖頭：“娘，您難道沒有猜出，那些抓走我的，是什么人么？”
“......”曲雙眉不動了，“我......”
“那些人找來了，娘。”苗如煙將身子撐起，定定地看著曲雙眉的臉，然后，她緩緩伸手，摸向了曲雙眉的面頰，“娘，您當初為了躲他們，將自己的容顏弄成了這個樣子，難道，您也希望我和您一樣如此么？”
“不，娘不會的。”曲雙眉猛地搖頭。
她怎么會這么做，因為失去了，所以她比誰都明白，容貌對一個女子的重要性。
乃至今日，她都很少去照鏡子。
所以，她又怎么會讓自己最心愛的女兒受到這種苦。
“可是我的容貌，一定會招來禍患的。”苗如煙言語肯定，“哪怕我之前足不出戶，可拿兩個小小的黑白無常，還是看出了我的異處，所以，娘，我們真的還能繼續的躲下去么？您真的還認為，霍將軍能庇佑住我們么？”
“如果真的能，那這半年多的時間，我們經歷了什么，徑山城又經歷了什么，而在我們眼中猶如蒼天大樹一般的蒲大將軍，又經歷了什么。”苗如煙緩緩攥住曲雙眉的手，用力握緊：“娘，我們真正能靠的，只有我們自己。”
曲雙眉的手一抖，整個人再次沉默。
良久，她緩緩笑了一聲。
“苗苗，你是看出了我想去參軍，想去報恩，所以才這么說的對吧。”曲雙眉抬眼，蒼老的面容上，目光溫潤。
苗如煙面頰微紅，她不擅長撒謊：“娘怎么看出來的。”
“以前的你，可不會提什么蒲大將軍。”曲雙眉輕嘆一聲，“看來你也感覺到了，那個出手幫了你娘，救了你，甚至還特意送了這么多藥材來的姑娘，是蒲家的血脈。”
蒲家人，真是一如既往的心善。
曲雙眉看了眼躺在女兒旁邊的糖果紙包，眼中閃過回憶。
其實，她也是被蒲大將軍救過一命的人。
雖然從塞外撿到重傷的她的人是她的夫君，但是因為蒲家軍的規定，所以即便夫君想救她，也要問過上頭的意思，而恰巧，當時蒲大將軍巡查路過，親自點頭同意了這件事，也因此，她才能沒有任何身份的留在大峪，成為大峪的百姓。
數數，已經過去了十幾年了。
這蒲家的恩情，她也是該報了。
不過......
看著曲雙眉堅定又遲疑的眼神，苗如煙知道她在想什么，“娘不用擔心我，我就是腿骨折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您莫不是忘了我們的血脈了？這點小傷，只要我用心養，三五天也就好了。”
“我知道娘是覺得我好得太快會讓周圍的人起疑，可是娘是不是又忘了，咱院子里可是放了一大箱子藥呢，我好得快一點，她們也只會往藥上想，而且，娘你最近的名聲可是大的很，我想，沒人會對我說什么的。”苗如煙條理清晰地安撫了曲雙眉所有的遲疑。
“更別說那位重整了徑山城，最近一段時間，徑山城一定不會再出波動。”哪怕有人要出幺蛾子，也不會頂風作案，這一點，苗如煙非常篤定，“所以，娘，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去吧，對付那些人，沒有人比娘更合適。”
“只要將他們都趕出去，我們才能高枕無憂。”
若說苗如煙之前的話堅定了曲雙眉的想法，那這一句，便是最后的重重一擊。
“我去。”
......
今日的霍將軍府，來了位特別的人，雖然她也是參軍的，但是她并沒有到招兵處，而是來到了這里。
或者說，她點名要找蒲芳草。
“大娘，我們，又見面了。”蒲芳草眉眼彎彎地看著曲雙眉走進書房，笑得清甜。
對于這么一位母親，這么一位有膽識的女子，蒲芳草愿意散發百分之百的善意。
“蒲大小姐。”曲雙眉行了個標準的蒲家軍軍禮。
哪怕她沒有進過蒲家軍，但是她的夫君，卻曾是蒲家軍的一員。
蒲芳草對曲雙眉知道她的身份這件事，既詫異又覺得就該如此。
而原因，怕是因為她在前日看到了曲雙眉的女兒，苗如煙，那位姑娘的長相，和大峪人有些不太一樣，若是之前，蒲芳草只會覺得她只是長得異域風情了一些，可在見過種女等人之后，她卻是知道，這苗如煙和曲雙眉，恐怕根本就不是大峪人士。
但哪怕蒲芳草至今沒有遇到一個釋放出善意的外來者，可她還是沒有對這對母女做什么。
她始終相信，不能一棍子打死所有人。
只不過派人用千里鏡，遠遠地監視住了她們家。
因此，她早在曲雙眉到之前，就知道曲雙眉的動向。
蒲芳草眸子微動，然后抬了抬手，“免禮。”
既然曲雙眉一板一眼，那自然，她對曲雙眉的態度也要做出適當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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