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威壓脅迫之后，陳大扯開了那名略胖男子口中的布條，不緊不慢地問詢了好些問題。
在長刀閃閃光芒的映襯之下，那名略胖的男子雖然顯得甚是驚惶，但均有問必答。
原來這略胖的男子名叫宋三。
而站于那艘小船上的髯須大漢，果真是他們這伙河盜的頭領。
那髯須大漢，人稱髯爺，其真實姓名反倒沒什么人提起過。
他們這伙人其實常駐于射陽湖，專門劫奪那些在射陽湖往來的客船及商船。
今日出現在這一帶，他們只是應另一伙人之邀而來，并無劫奪的念頭，不久前他們正在返回射陽湖的途中。
直至見到牟斌所乘的官船，鄰近又無官兵巡，那髯須大漢臨時起意，這才有了此番攔河劫奪之舉。
聽到這里，牟斌和陳大不由得對望一眼，似看到對方眼中的無奈，這算不算禍從天降呢？
惟恐這名叫“宋三”的略胖男子所言不實，陳大和牟斌繼續審了好幾名賊人。
自那些賊人口中所道出來的應答，和那宋三之言也無甚么差異。
再次蹲在宋三的身旁后，牟斌雙目盯著他好一會，再繼續道：“既然你想活，那就須按我說的去做。如若你做得毫無差錯，可饒你一命。”
嘴巴被塞著布條的宋三順從地點了點頭。
“好好聽著……”牟斌再道。
在宋三期盼的目光，牟斌如此這般地吩咐起來。
站在他身邊的陳大聽得暗暗笑了笑。
片刻之后，牟斌雙目仍緊盯著躺于甲板的那宋三，輕聲問道：“聽清了沒有？”
那宋三用力點了點頭。
在將右手的長刀再次架于他脖子之時，牟斌伸出左手將他口中的布條再次扯開：“如今，你低聲將我剛才所言述說一遍。”
那宋三又怎敢不從，果真低聲述說了起來。
少頃，牟斌已輕笑了笑：“甚好，說得并無差錯。你可要記好，待會若如妄言，此刀將由后背直透你心。”
那宋三聽得心中頓時一凜，口中連稱“小的不敢”。
又過了一小會，宋三被陳大拖曳著去到船頭的位置，牟斌手持長刀跟在一旁。
陳大緩緩將宋三托起，讓他大半個腦袋露在遮擋板之上。
牟斌卻以刀鞘抵著那宋三的后背，口中低聲道：“宋三，若妄言，刀透你心。”
那宋三自認為是被刀尖頂著后背，豈敢有絲毫不從，頓時朝船下嚷道：“髯爺……”
在那艘小船等了甚久的髯須大漢，聽得頓時喜形于色，馬上應道：“宋三，發現什么啦？”
那宋三立馬應道：“船艙除了堆放著很多香料，還擺著一件好大的物什。”
髯須大漢“哦”了聲：“好大的物什？”
“那件物什會發光。”宋三又道。
“會發光？難道是奇珍異寶？”髯須大漢聽得滿臉喜色。
在臨時豎起的木板遮擋之下，站于小船的一眾賊人自然察覺不到宋三手腳已經被綁住，此刻正被牟斌和陳大威迫而出言。
那宋三再應道：“髯爺，小的不認識，還是你來看看吧。”
那髯須大漢卻一副頗為謹慎的模樣，略沉吟之后，才道：“宋三，問過那些官差了沒有？他們說那物什是什么？”
“官差說不知道，他們只奉命運送。”宋三略一遲疑才應道。
他這般遲疑，皆因站于其后的牟斌低聲告訴他如何應對。
“別相信官差所說，快將那件物什搬下來。”那髯須大漢臉上的喜意更濃。
那宋三突覺后背被戳了戳，頓時凝視一聽，片刻后才應道：“髯爺，那物什太重，小的們搬不動。”
“十多人還搬不動？那物什到底多重？”髯須大漢滿臉驚詫。
“髯爺，你還是上來看看。”那宋三再勸道。
但髯須大漢并沒有依其言，只吩咐另一船人去幫忙。
陳大和牟斌見得，無奈地搖了搖頭，那髯須大漢竟然不親自登船？
過得一會，本就打算前來搬東西的這一船人，均赤手空拳而至。
毫無防備之下，他們剛登上船片刻就已經被擒拿下來，連哼一聲也來不及。
其中的兩人，陳大覺得甚為眼熟，不過一時之間，卻想不起曾在哪里見過。
相似的一幕，在甲板接著又“上演”了二回。
聽得宋三繼續說物什太重搬不動之時，站于小船上的髯須大漢似起了疑心：“宋三，四五十人也搬不動？”
“真的，髯爺……”宋三應道。
他話音未落，那髯須大漢卻開始呼人之名。
不過，他連呼了數人，卻無一人回應。
陳大聽得頓時將那宋三拉了下來，低聲問道：“他剛才所喚的哪些人是誰？”
那宋三苦笑了聲：“官差，他們均已被你們拿住，口不能言……”
牟斌和陳大均暗道一聲不好。
兩人正想如何補救，船下已傳來那髯須大漢的聲音：“宋三，你定被官差脅迫，想誆我上船，是不是？”
未待宋三回應，那髯須大漢已朝鄰近那幾只小船的眾人揮了揮手：“孩兒們快撤，此地不宜久留……”
話音未落，他似察覺到危險一般，竟然不顧已登上官船的那數十名手下，讓劃船之人調頭而去。
牟斌和陳大面面相覷，那髯須大漢如此決斷？就這樣溜了？
河盜的頭領既然已經先跑，其余的部眾又怎可能留下來？自然也跟著跑。
雖然被圍攻的危險暫時解除，但牟斌和陳大仍然讓眾人小心提防。
交待一番之后，牟斌和陳大雙雙來到朱厚照的船艙前。
開門的依然是何文鼎。
見得兩人聯袂而至，還滿臉笑意的模樣，何文鼎笑著道：“兩位似有喜事？”
牟斌和陳大聽得均笑，陳大更說道：“有少爺坐鎮于此，當然是喜事。”
“那須告知少爺。”何文鼎一邊說著，一邊將兩人迎進船艙。
未幾，牟斌和陳大幾乎同時步至朱厚照跟前二三步之處，齊齊躬身行禮：“少爺。”
“河盜已退？”朱厚照笑。
“正是。”牟斌亦笑。
朱厚照臉上笑意不減，點著頭道：“你二人首次協同便告捷，甚好。”
“少爺，此番我們擒拿了四十余名河盜。”陳大道。
“而且我們大伙無一人受傷。”牟斌也道。
在朱厚照的示意下，陳大和牟斌兩人將擒拿河盜過程細細敘說了一遍。
朱厚照聽得不時點頭，口中更連連稱好。
“可惜被那賊首溜了。”牟斌似有些不甘地又道了一聲。
朱厚照安慰道：“此番御賊，大伙毫發無損便已是甚善。那賊首機警，溜了就溜了，又何須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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