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窈不知道秦蒼木是怎么說服他父母的,總之雙方連面都沒見過,成親之日就定在了四月初六,也就是三天后。
按她的意思,婚禮能有多簡單就要多簡單,無需喜娘,無需敲敲打打,當天只跟他的父母親人吃頓飯,簽下婚書即可。
有了這張婚書,她就能跟慕霆淵脫離關系,他若再糾纏不放,就是強擄人.妻,按律與強盜同罪,判絞刑棄市。
以他執拗的性格,只有她嫁作別人婦,才能逼他放手。
‘八方來客’。
云窈依舊是讓姜婆子和春燕在樓下用飯,她上了二樓。
兩人看著她背影走遠,姜婆子抓了一把花生米吃著,道:“夫人這段日子總往這來,一來就往樓上跑,也不知做什么去。”
她邊吃邊嘴皮子上下翻飛,時不時還會噴出幾粒碎屑,一旁的春燕沒搭腔,拖著凳子往旁邊挪,眼中的嫌棄都要溢出來了。
姜婆子看在眼里,翻了個白眼,心里嘀咕著:這妮子別看不聲不響的,其實心眼多的跟篩子似的。
樓上,秦蒼木還沒到,裴英娘和魏思煙同云窈先商議著婚禮當天,要如何瞞天過海。
“秦家的仁安堂在楓歌縣是最大的一家醫館,秦家大少爺成親,證婚人一定會是我家翰墨。”裴英娘說道。
成親的規矩,云窈不懂:“為何非要請方縣令做證婚人?不可以請其他人嗎?”
三人里,魏思煙沒嫁過人,云窈嫁過人卻是給人做妾,盡管貴為慕王庶妃,但說到底還是個妾。
納妾沒有多復雜的流程,那時慕霆淵只是將她的庚帖送進了宮里,供太后和皇后查看身份來歷,沒有什么問題后便就是了。
裴英娘有些同情,突然深刻的明白了,給人做妻和做妾到底有多現實又無奈的區別。
她耐心的給云窈梳理了一遍成親的流程:“先是納采,就是男方家請媒婆上女方家提親,若女方同意,便互換庚帖,這叫問名,再由男方家請先生合兩人的八字,之后就是納征、請期,最后是迎親。”
“迎親時,規矩更多,就說主婚人和證婚人吧,兩姓結緣,主婚人可以隨便請個兩家家中的某位長輩,但證婚人必須得是德高望重之人,比秦家地位還高,又能夠見證的,就只有當地縣令了。”
聽她說完,云窈這才知道成親有這么多的規矩和講究。
她想到自己跟秦蒼木的這場婚禮,跳過了納采、問名、納吉和納征,其余的也是能省就省。
云窈忍不住笑了,自嘲道:“兩次嫁人,都是倉促匆忙。”
所以,一步錯,步步錯,人一輩子都在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裴英娘眼里同情憐惜之色更深。
魏思煙捏住手指,心中憤恨難言。
都是那個慕王,阿云所有的委屈疼痛,都是他造成的!
“若是方縣令見證,那我......”
知道她是怕被認出,裴英娘安慰她:“沒事,你的事,我沒有跟翰墨說,他只知道慕王找到了要找的人,但沒想到就是你,而且你卸下偽裝,容顏大變,他不可能認得出來。”
正說著話,房門被輕輕敲響,魏思煙的徒弟香香小聲道:“師父,有客人點了香鹵豬頭。”
這是一句暗號,意思是秦蒼木來了。
魏思煙和裴英娘不約而同的進了里間,秦蒼木一臉喜悅的走進來,手里還拎著個包裹。
“阿云,你快來試試,這是我特意去了江城最好的繡房,讓里面的繡娘們連夜趕制的。”
他將手上的包裹打開,里面是鮮紅的嫁衣,還有一套金燦燦的鳳冠頭面。
云窈沒穿過嫁衣,明知這場婚禮只是她離開慕霆淵的一個跳板,無所謂怎樣,可這一刻,看到精致華美的嫁衣,燦爛奪目的鳳冠,還是有幾分高興的。
“讓你費心了。”
秦蒼木望向她的眼中布滿柔情,舒朗的眉目,俊容靦腆,愧疚又失落的說:“不能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我想盡可能的從其他地方彌補。”
“婚禮是我的意思,你不要責怪自己。”
秦蒼木搖搖頭,打開嫁衣輕柔的披在她肩上:“可是得利的卻是我,我怎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呢。”
嫁衣厚重,云窈只簡單的套在衣裙的外面試穿了一下,很合適,也很漂亮。
銅鏡里倒映出她平靜到過分的臉,平靜的根本不像個將要成親的新嫁娘。
“三天后,等我來接你,我、我娶你為妻。”秦蒼木說這話時,雙頰泛粉,目光閃爍星光,里面俱是幸福的喜悅。
云窈扯出一抹笑:“好,我等你。”
房中的兩人并不知道,房外正有個耳朵緊緊貼在門上偷聽。
聽到這兩句,春燕瞪大眼,像是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臉震驚和恐懼。
夫人居然要瞞著主子改嫁他人?
天吶!
主子將她和姜婆子派來照顧她,一開始她們都以為她是主子的正牌夫人,后來日子長了才發現只是個妾。
身為妾室,居然敢私下勾搭外男,還要嫁給他,她怎么敢這樣?!
春燕下意識的就想沖到樓下去找姜婆子做主,剛跑沒兩步,她又定住。
她的腦中,在此刻閃過主子那張清冷的俊臉。
她是個窮苦人家的女兒,沒有文化,無法用言辭去形容主子的俊美,但她第一次看見他時,就覺得這樣的男人,就該是話本中所描述的天神,那么英俊不凡。
這些日子,她將主子對夫人獨有的溫柔看在眼里,讓他更有種天神墮落凡間后的禁忌,讓人忍不住窺視,嫉妒的也想要擁有這樣獨一無二的情深。
春燕低下頭,一向規矩老實的臉上閃過野心勃勃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