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這……”
“這是怎么回事？”
這一下，火布曲力看呆了。
那大畢摩赤爾哈度也看傻了。
誰見過這個？
俗話說得好，竹籃打水一場空。但今天，這阿陸氏的孩子，就是用竹籃給你把水打來了！不僅打來了，而且一滴不漏！
這不是圣水是什么？
這不是通靈是什么？這不是神術是什么？
看著那竹籃里的“圣水”，那般清澈，那般流動，似乎里面流淌著，便是涼山祖先的神意。
跪！
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包括那赤爾哈度身邊的畢摩和蘇尼們。涼山的人，最敬鬼神。見到如此神跡，誰還敢有不敬之意？最后，赤爾哈度，也忍不住渾身顫抖，從座駕上滾下來，老老實實跪在地上。
滿分！
劉錚和背后的秦長風，裴嫣然對視一眼，忍不住嘴角泛起一絲笑意。
裴嫣然嘴角一陣抽搐。
這都行？
別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為了包裝這個小黑炭，她帶著一幫江州軍，在來美姑的路上，抓了一路的青蛙……
沒錯。
什么天生通靈，什么神術，都是這劉知州，一手包裝出來的。
竹籃打水。
這是什么原理？
便是用那青蛙的卵，然后加少許清水，攪拌成無色的膠狀物，然后在這竹籃上涂抹一遍……以確保這竹籃的每個庫空，都抹上這膠狀物，然后打水……
這樣，遠遠看去，那竹籃，果然是通透的竹籃。
但這水，愣是沒有流出來。
神跡！
裴嫣然看來如此簡單的事情，別人看來，卻就是神跡。
當然……
裴嫣然也不得不佩服這劉錚的奇思妙想——他是怎么想到的？即使她拜入望北書院，也不知道這個原理。
“茲莫！茲莫！”
現場這些涼山的人，卻已經炸開了。
這個時候，哪里還有心思，迎接什么貴客，而是來迎接他們心目中的神。
火布曲力更興奮地拉扯著自己身上的圖騰——黑龍圖騰。龍圖騰崇拜，在涼山地區，代表著茲莫后裔，以及相關聯的一些旁支后裔。茲莫即君王，他們便是龍圖騰的崇拜者。
“茲莫茲莫！”
他也跟著大喊著。
這個時候，別人的意見，已經不重要了。他們火布氏，就是要跟著茲莫，重新回到涼山！真正的茲莫回來了！他還身兼大畢摩的身份，他是龍的使者，他是神的使者！
那幫彝族男女，更是已經開心得，再次載歌載舞，淚流滿面。
載歌載舞的同時，還不忘了一路跪拜。
然而……
誰想到，這阿陸巴的神跡，還沒完全展示完。
接下來，他便一臉“寬容慈祥”的表情，淡淡笑道：“吾之子民，迎接這圣水的恩澤吧！”
他緩緩站在那馬車上，然后，用手一點一點捧起那竹籃中的“圣水”，揮灑下來。這個時候，驚奇的現象再次發生了。盡管這圣水從他身邊的四支蠟燭之上落下，但那燃燒著的蠟燭，竟然沒有被熄滅！
“我的天！”
“這這這，神火！”
“圣水，神火！”
赤爾哈度那幫人，徹底已經傻眼了。
神火？
他們明明看著，那水從蠟燭上澆下來的，但是火卻沒有受到影響？看到此處，即使是赤爾哈度，這個時候，也開始信了。
這個阿陸巴，很不一般！
他就是神使！
現場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歡慶起來。彝族人民，仿佛瞬間有了主心骨。
“公子，這蠟燭，是怎么回事？”
裴嫣然有些好奇，在后面拉了一下劉錚的胳膊，問道。
劉錚呵呵一笑：“還記得我讓你去藥鋪，買丹礬，樟胭和焰硝嗎？用丹礬八錢，樟胭五錢，焰硝五分，溶解后制成蠟燭，再入少許樟腦，這蠟燭，便可風雨無阻！區區一點水，有怎會熄滅？”
裴嫣然，聽得目瞪口呆。
她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苦笑道：“公子大才！”
她突然發現，她這一路上，跟著這劉知州，確實學了很多書本上沒有的東西——她不知道的是，這些知識，并非書本上沒有，這個世界上，可能會有，但還真沒有人能明白，這些化學道理。
劉錚微微一笑。
這才哪到哪？
這次為了小黑炭的“神棍”形象，他打算把自己壓箱底的東西，全部給拿出來！
本來，按照涼山彝族的待客之道，這個時候，應當是第二道祝福酒，即在酒宴上，向遠方來的貴客敬上雙杯美酒。
但是……
這八歲的大畢摩，對于這小褲腳族群來說，已經不是貴客那般簡單了。
這個時候，劉錚才真正感受到，宗教信仰的厲害之處。這些人，戰戰兢兢將這小黑炭，給請到了正中位置，而后轟然跪拜，嘴里念叨著劉錚聽不清的彝族語言。
裴嫣然懂彝語，在一邊翻譯著。
大概就是贊頌神明，贊頌祖先的意思。
小黑炭阿陸巴，秉持了劉錚一路上交代的，閉嘴。
裝神秘，不說話！
對于一些人的詢問，他只保持著路上練了很久，讓他面部表情，都僵硬了許久的“高深莫測”，讓這些人，更覺得，這神使，就是不一般。
“這這這……”
“大畢摩怎么不說話呢？”
“大畢摩當給我們預言一下，咱們涼山，日后如何啊！”
“是啊，現在這個亂局……”
一群人議論紛紛。
那些畢摩和蘇尼們，疑慮再生。
“最后一道工序來了！”
劉錚神秘笑道。
他沖著那阿陸巴，輕輕點了點頭，只見后者，再次“高深莫測”一笑，惜字如金，道：“神旨，天意，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但事關涼山安穩，吾可一試！”
刷刷刷。
他當場，拿出四張符紙來，分別放在自己腳下。
眾人，再次跪拜下去。
要施法了嗎？
那些蘇尼，很自覺地，圍繞在小黑炭身邊跳起了舞，蘇尼的法器，是羊皮神鼓“格則”和法鈴“茲爾”！這些法器，便是用來和鬼神溝通的！
女蘇尼姿態輕盈優美，男蘇尼瘋狂粗獷。
全場涼山的人，也都嘴里念念叨叨。
古老而又神秘的儀式。
讓劉錚幾個人，也都一臉肅穆。
這個時候。
劉錚很想自己能有一個照相機，拍下這個很原始，但卻很迷人的畫面。
這便是歷史的魅力吧……這便是自然的魅力吧？
阿陸巴，突然睜開眼睛，大喝一聲，手中“圣水”，分別潑向那四張符紙。
在所有人虔誠，又目瞪口呆的注視下。
每張符紙上。
都出現了四個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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