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謀千歲 > 第306章 娘娘的煩惱
  那些入宮的妃子,雖然不曾得到帝王的垂憐寵愛,但是能夠在自己已經一眼能夠看得到頭的未來,忽然走出一條希望之路,她們的心中自然沒有不肯的。

  雖說出宮去也興許就意味著她們這些年在宮中的蹉跎和青春皆付之東流,但能脫離那一座吃人的牢籠,在外頭總比在這顯然已經埋葬了自己青春的宮中要快活的多。

  于是分明是小皇帝為了這心上美人發瘋的事情,到了那些政客的口中如此這般地包裝一番,大肆褒獎,倒也成了陛下勤政愛民,體恤后妃,不飽暖思淫欲的典范。

  可是他們卻忘了,這位皇帝陛下如今是放出來了不少妃嬪不假,看似是一樁大好事,可這原本就是他對他自己過往的贖罪。

  雖然都說皇帝陛下后宮三千,但是大地也是個虛數,古往今來并未有哪位皇帝當真有這樣多的妃子,否則那后宮之中九成的妃子都是每日翹首以盼,一輩子都等不到皇帝的垂憐——但這位小皇帝頂著勤政愛民的美名,卻在親政以來,每年都要采選秀女填充后宮,從大梁朝各地選了各色環肥燕瘦的美人來,當真堪稱后妃千人。

  可小皇帝又并不算是貪戀美色之人,他將這許多秀女填充在宮中,只不過是為了彰顯他皇權赫赫,是萬民之主。有許多宮妃被選進宮中,至今都從未見過小皇帝的面,一直蹉跎到現在。

  這本就是小皇帝之過,若非如此,又怎會結出今日要放出這些從未侍寢過的妃子出去的果?

  不過是做了錯事之后的彌補,還不是發自內心的彌補,不過是為了他那位心上的妃子愛到不行,才做出來的舉措。

  癡者盲從,智者早已經看出問題的癥結——一切的一切,還是因為小皇帝對他如今這位美人傾心相待。

  于是,無論是否看出來了,或是沒看出來,所有人皆在為小皇帝與這位新晉寵妃長久不衰的寵愛歌功頌德。

  小皇帝更是把不知道多少奇珍異寶都往這位妃子的宮中賞賜過去,甚至公然將杜家的皇后空置一邊,渾然不管——甚至宮中也不知從哪兒流傳出的消息來,說是陛下有意讓那一位腹中的孩兒做太子,若是生下是個男孩,便立刻封為儲君。

  這消息便極為可怕了。

  若說之前的事情,杜皇后尚且都還可以忍受,因為那妃子再怎么受寵也越不過她這個皇后,她生下的孩子也永遠都是庶子,絕不可能繼承大統。

  可是如今流傳著這個消息,宮中的人都知道宮中沒有白白流傳的消息這個道理,但凡是能夠流到人前的,便必然是背后之人默許的。

  杜皇后知曉,小皇帝居然真的失心瘋到要將一個出身寒門的女子腹中爬出來的那塊肉兒為封為太子,甚至連眼下是男是女都還不知道。

  如此這般,便是冒犯了她的皇后威嚴。

  杜皇后幾度想見小皇帝,但都被小皇帝以種種理由拒之不見,如此反復幾回,便是杜皇后再好的涵養,也受不了這一切,找到了自己的姑母,也就是杜太后為她主持公道。

  卻不想,這位小皇帝愈發的語不驚人死不休,若說先前那消息不過只是在暗地中流傳,便是誰也不敢說保真,仍舊有些虛假可轉圜的余地;而眼下的他,便是為這些時日宮中的傳聞蓋棺定論。

  小皇帝直接當著太后娘娘的面說道:“當年朕與皇后大婚,乃是奉著母親的旨意,這么多年也一直讓皇后與后位緊緊地把持在杜家手中,沒有出半點差池,這是朕曾許諾過的,自然不會隨意更改。

  只是如今,朕有了真正心愛的女子,她雖為了朕愿意受委屈,屈居于人下,可是朕卻不想與她的孩兒同樣受這樣的委屈——母后也曾為父皇的妃子,恐怕更能體會為人妃妾是何等苦楚之事,也知道沒有身份的子嗣在宮中過得如何凄涼。

  兒臣還望母后成全。后位自然永遠會留給杜家,可是這儲君,兒臣只想留給兒臣心愛的人。”

  這些話說的一字一句,斬釘截鐵的,若非是杜太后知道這就是從自己肚子中爬出來的那塊肉,否則如今都要害怕他是不是被什么人給掉包了。

  他如今當真是越來越瘋了。

  如此喜歡一個妃子所出的孩兒,甚至還要鬧到一生下來便立儲君的程度,當真是叫人覺得豬油蒙了心了。

  杜太后心中氣急,卻不想小皇帝沒有給她半分喘息之機,轉過身便走了。

  逆子!

  當真是荒謬!

  這架勢,跟當年的靜海王也差不了多少,從前是被那養在外頭的農女迷得暈頭轉向,后來又被自己的王妃迷得暈頭轉向,難不成如今他們大梁朝的帝王也要如此?

  這可不是一個好的信號。

  靜海王雖然也是手中有實權的王爺,但是說來說去說破了天,他也只是個王爺,越不過陛下的尊貴,所以無論靜海王對自己的后院之中如何處置,旁人其實都不必理會。

  但是他卻不同。他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閑散王爺,也不是一個尋常出生的世家郎君,他是一國之君,是大梁朝的帝王。

  他絕不可為了一個女子這般興師動眾上竄下跳,甚至為了女子遣散自己的后宮——為皇室開枝散葉原本就是皇帝的責任之一,但如今他直接將自己的后宮都遣散了許多,顯然沒有與旁人孕育孩子的念頭。

  *

  太后和皇帝的交鋒控制的極好,并未流傳出去一點。

  那位近期炙手可熱的新晉寵妃娘娘還不知道自己方才已經成為了太后與陛下口中爭吵的緣由。

  因要養胎的緣故,她一直都呆在自己的宮殿之中,鮮少出門,小皇帝甚至叫人送來了高高的黃金榻。

  她只需要坐在高高的黃金榻上,便能瞧見外頭如流水一般涌來的賞賜。

  如此烈火烹油之景象,換成后宮之中的任何一個其他的妃子,恐怕都已經欣喜若狂,這是何等空前絕后的殊榮,唯獨這位娘娘仍舊安靜的呆在自己的宮中,絲毫不見得寵的輕狂張揚。

  那些如山一樣的寶物她無心觀看,只是淡淡的揮了揮手,叫人先收到庫房里去

  這反倒叫人覺得奇怪。

  這位娘娘從前尚且是低位嬪妃的時候,行事十分張揚,也不大能收斂自我,吃穿用度一律都是要用最好,后來那邊落的個那樣寸步難行的境地,到如今真的受寵了,反倒一改常態,難不成當真是領悟了什么?

  他們不知這位娘娘眼中如今裝的早已經是別人的淚了,哪兒還有什么別的心思去回應這些?

  她悶悶不樂的很,若非那件事情有進展,就是天塌下來了這樣大的事情也無法引得她的情緒有什么變化,所以無論小皇帝如今對她如何癡迷,這位娘娘心中也難有波瀾,因為她的心已經全然被其他的事情給占據了。

  她不知道的是,下頭的人辦事極為痛快,很快就將那人按照先前提供的信息一一找到。

  之前十日臉上看不見半點笑容的娘娘,聽聞此消息,面上很快就有了一個笑容,說道:“既然有了消息,便將他傳過來。本宮有消息要問他。”

  下頭的人雖然心有疑慮,為何娘娘要單獨召見一個侍衛,但是他們也不敢忤逆這位如今風頭正盛的寵妃娘娘,娘娘這般說了,他們也只能去照做。

  娘娘臉上含著一點點坐立不安的笑容,這些時日,她一直以身子不適為由懶怠換衣裳打扮,但是今日她不知怎的又活泛起來,將自己打扮一新。

  娘娘半分緊張半分茫然的等著他過來,只在心中想了千萬遍,到時候二人見面究竟要說些什么。

  于是她在那兒多多少少覺得有些坐立難安了,一會兒揪揪自己的衣擺,一會兒扶扶自己頭上的步搖,總覺得自己今日好像還有哪里不夠容光煥發,不夠有吸引力,于是光是身上的衣裳便來回的換了好幾套,連發都重新梳了好幾個。

  她在這里忙忙碌碌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忙著接駕——小皇帝來這里都許久不曾受到她這般精心準備的迎接,卻不知她這樣子今日興師動眾的,竟然只是為了見一個侍衛。

  眼見著周圍的目光興許變得有些奇怪了,娘娘也不曾放在心里,這事兒有她最貼心的大宮女會去處理,又何必在意這些?

  她心中更焦灼想著的是,一會兒見到了他,究竟要怎么樣?

  對自己,誰也總覺得有哪兒不曾弄好,便也覺得自己瞧見的事物總有哪里不妥當的地方。

  于是一會兒又覺得今日的擺件不好看,要將這個擺件換掉;一會兒又覺得今日的小廚房做的點心不好吃,將這些點心換掉。

  她甚至還親自來了精神,去小廚房之中自己下廚做了一道薄餅,興致勃勃的,甚至連燙傷了自己都沒有怎么在意。

  可是這種挑剔,在她心中想到馬上就可以見到他時一下子都化為了烏有——為了能夠再見他一面,叫她做什么都行。

  于是娘娘便這般含著半分羞怯半分期待的等著他的到來——可是等啊等啊,從日出等到日落,從白日等到黑夜,那一位該來的人到始終都沒有來。

  桌上的那些點心,她親手做的薄餅,早就因為時間的流逝而變得冷硬;

  四周擺著的,精挑細選出來的花朵都有些蔫巴了。

  她在那兒靜靜的等著。

  娘娘心里的那些期待與熱切,慢慢的都在這一分一秒的逝去之中,冷靜成了茫然與絕望。

  等到夜里大宮女過來,委婉的提醒她該用膳了,她才恍然驚覺。

  她竟然已經在這兒等了這樣久,不知天黑已到——可是就是這樣等著,卻還是沒能等來她要見的那個人。

  娘娘的面上有了些弦然欲泣的悲憤之色。

  那些精美的點心,冷了的酒水,甚至是那個她親手做出來的,看起來頗有些沒有看相的薄餅,都在嘲笑她今日的徒勞無功。

  娘娘一下子就發了狠,將桌面上自己精心準備的所有一切都推落到了地上,好似也將自己心中的那些自尊也給踩在了地底。

  她那微微有些泛紅的眼眶更紅了,將負責此事的人叫了過來:“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做的?喊你去接人。為何不曾到?!“

  那人面上也有些為難,他遲遲不敢過來稟告,便是知道自己若是傳開這消息,無論是否和自己相關,都會惹得上司一頭劈頭蓋臉的臭罵。”

  “……他不肯來,又是有武藝之人,我們總不能強行將他扭送過來。”

  那人感受著頭上灼熱又惡狠狠的目光,想起來這些時日后宮之中的傳聞都說這位娘娘變了性情了,不再像從前一樣潑辣——這位娘娘又何止是惡狠狠潑辣?

  于是他也只能小聲抱怨:“我要是將他弄過來,我是不要命了?”

  “你……”娘娘知道,其實他的話說的在理。

  若是他不肯過來,他們便不可能強行將他壓過來,他一不是宮中的仆役,二也不是什么犯人,便是他再膽大包天,也不敢公然如此這般做。

  只是,雖然知道他們說的話在理,卻也絲毫不影響他們心中難免還是會有些惱怒。

  這人究竟是什么來頭,竟然敢對他們娘娘擺這么大的臉面?

  要知道,便是如今小皇帝對他們娘娘這般寵愛憐惜,想來見她,若是娘娘說身子不好,不想見人,便是小皇帝都不敢多說什么,偏偏倒是這人,一聲不吭的拒了,也絕不肯動彈一下,知會一聲。

  滿宮都是怨氣。

  卻不想,方才自己最為生氣的娘娘,這會兒卻不再像方才一樣惱怒了。

  她咽了一口氣,只道:“想必是今日去請他的法子不大妥當,你們明日換一個人去,恭敬些,好好的同他說,他通情達理,不會不來的。”

  娘娘似乎仍舊沉浸在自己的記憶里。

  旁邊的人,尤其是今日去請人的人,其實心里早有答案,但是他們卻不敢隨意戳穿。

  他們是親眼所見的,那人聽聞了娘娘的姓名之后,面上便露出了極度的嫌惡之色,只說自己與她并不熟悉,不要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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