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謀千歲 > 第43章 小女子當以身相許
  明棠卻在心中幾番思索,最終將紙條收了起來。

  此事尚不急,無論這道人出于何意,他主動留信,就是有求于人。既然有求于人,便是明棠穩占上風,更何況還是三日之后,今日她還有事情要辦。

  而二房之中,此刻正是一片愁云慘淡。

  二夫人臉上憂愁之色更重,眼下甚至還有一團烏青,看著竟像是一夜沒睡。

  外頭匆匆跑進來一個使女,低頭在她耳邊說了什么,二夫人也不知被觸動哪根神經,一下子扇了那使女一巴掌,鮮紅的蔻丹在使女的臉上劃拉下長長的紅痕,怒目而視:“這么大一個人,守也守不住,找也找不見,盡是混飯吃的?”

  那使女一下子跪到在地,只說到處都找了,遍尋不至。

  二夫人更是惱火,擰著她的耳朵叫她滾出去,大發脾氣地將桌上的東西一應掃落到地面上。

  她身邊的一個老嬤嬤禁不住拉住了她,勸道:“夫人不必這樣大動肝火……”

  二夫人的耐性已然是耗盡了,眉頭皺得死緊:“我的筱娘不見了,我如何不氣!好好一個人,在家里頭呆著呆著人不見了,出了鬼不成!”

  宮宴那日夜里,明宜筱曉得自己不能赴宴,氣的鎖了門在屋中大哭,連她也不見。

  她好說歹說勸了半晌,終于聽她消停些了,恰巧幺女明宜竺吃壞了東西,上吐下瀉的,她便先去了明宜竺的房中照看,怎知等她回來,明宜筱這般大一個女郎就不見了!

  四個一等使女全被明宜筱親自支開了,偌大一個院子,那夜里竟然沒一個人瞧見明宜筱去了何處。

  這怎能叫二夫人不著急?

  那嬤嬤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連忙走到外頭去,將門窗皆關好了,壓著嗓子安撫二夫人:“夫人,老奴也知道您著急,但是這事茲事體大,便是再著急,自個兒也不能亂了陣腳啊!隔墻有耳,若是叫人曉得二娘子無故失蹤,實在于女郎的名聲有礙。”

  二夫人不是不知道這些道理,可是已然尋了一天一夜了,愣是不知明宜筱去了何處,她焦急得寢食難安,偏生明棠那日又來探望,險些露餡,急得她真是要上火,生怕旁人知曉。

  無論明宜筱去了何處,她一個高門女郎無故失蹤,必是會影響她的名聲的。

  二夫人緊緊地握著手,尖銳的指甲刺入自己的掌心,渾然不知道疼痛。

  一時之間,她又是埋怨明宜筱不懂事,不過進不了宮就鬧這樣大的脾氣;又是埋怨高老夫人怎么這樣偏心,明明多出一張帖子,都不舍得叫自己的女兒得償所愿,牽連出這一場禍事來,氣得眼睛要冒火。

  老嬤嬤是她嫁到明府的陪嫁,是跟了她二十多年的老人了,見她這樣著急,也是不住安撫:“許是二娘子一時不痛快,出去散散心也不一定,昨夜也請那道人開壇找了,那道人說了二娘子就在京中。”

  “故弄玄虛的,我已不信了!那道士還說筱娘是被邪祟抓住,讓我們尋個八字相近的人來替筱娘受苦,就可以將筱娘換回來,昨夜明宜宓差點兒發瘋死,我的筱娘也不曾冒出個影子來。”

  二夫人更是煩躁地揉搓著自己的衣裳。

  八字相近、年齡相仿的奴仆不好找,她昨兒一下子就想起了四房的明宜宓——她只比自己的女兒早生幾天,時辰也接近,想到自己的女兒不見蹤影,她倒舒舒服服地在屋中呆著,她就咽不下這口氣,安排了這一場發瘋。

  也不知是不是明宜宓受的苦還不夠,若是她死了,是不是女兒就能回來?

  但二夫人到底是忌憚四房背后的長公主,不敢再動手,想到昨兒夜里是明棠喊人去請了長公主過來,這才有了那兩個太醫替明宜宓解毒,她又恨明棠恨得想生啖其肉。

  明棠明棠,害死了她聽話的好兒子明以良的就是明棠;后來接明以漸那個殘廢回來,又是明棠攔著打死裴氏的奴仆;如今壞了作法的,還是明棠!

  這明棠一個病秧子短命鬼,怎么如此陰魂不散,早知如此,當年就該給她毒死在鄉下田莊!

  二夫人胸膛不斷起伏著,眼中迸出殺意。

  *

  而遭她記掛的明棠,已是出了府了。

  她帶了雙采與鳴琴一同出門,去了喜樂來,說是要用膳。

  而到了喜樂來廂房,她與鳴琴便換了早已經備好的衣裳。

  這衣裳是一身極尋常的使女衣裳,明棠隨意給自己編了辮子,換上衣裳,給自己和鳴琴戴上粗布幕籬,看上去便和這上京城之中任意一家士族的使女毫無區別。

  明棠把自己的衣裳給雙采穿了,叫她留在廂房之中,叮囑她在此處等她們回來。其間若是有人,就戴上帷帽,報出鎮國公府的名號,嫌少有人造次,隨后點了一桌菜叫她享用,便出了廂房,融入人群之中了。

  雙采看著明棠的背影,無端有些心疼。她曉得明棠今日出府是有要事,但此事需避人耳目,她堂堂明家長房嫡孫,名正言順的世子之后,卻被逼得要作使女打扮,實在折辱。

  旁的士族繼承人,哪個需得和她一樣這般辛苦,步步籌謀?

  不說旁的,這一身衣裳她穿著都有些緊,自家郎君一個男兒,瘦成這般模樣,雙采更是難受。

  她看著明棠給自己點的一桌珍饈美食,夾了一筷子,噴香美味,卻有些食不下咽。明棠體貼,自己卻幫不上什么忙,叫她覺得有些低落。

  明棠不知雙采心中所想,她與鳴琴裝作一對幫主子買東西的奴仆,出了喜樂來,便直奔一小藥鋪,開了些日常安神活氣的藥,末了撿了兩塊雄黃,說是家中有蛇需雄黃驅蛇,便痛痛快快付錢走了。

  鳴琴也不知明棠要這些東西作甚,但她最優一點便是恭順,明棠叫她做什么她便照做,兩人提著幾包藥材,雇了一輛牛車,沿著東大街到了外城,很快便到了白龍觀。

  白龍觀是上京城之中香火最鼎盛的道觀,達官貴人來得,庶民也可來往,昨兒夜里四房驅邪,請的就是白龍觀的女道長,俗稱坤道。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打醮做法事者少,白龍觀之中安安靜靜的,也不見喧鬧。

  有一小道童見兩個大族使女過來了,迎面上來了,行了禮,問起明棠二人來做什么。

  明棠晃了晃手中的藥包,輕聲道:“前日夜里送了我們家女郎過來靜修,我們是給女郎送藥的。我家女郎身子不好,過來的時候是我身邊這位阿姊扶著進來的,可還記得?”

  白龍觀有居室,專給一些達官貴人清修,也有給女郎設立的清凈園,有坤道負責傳授道法,只消付紋銀即可。

  那小道童有些印象了,便引著二人進了清凈園,尋到了那一間屋舍。

  白墻青瓦,空氣之中有淡淡的燃香氣兒,遠遠地能聽見一些念誦道經的聲音,極叫人心靜。

  明棠推門進去的時候,屋中清瘦姣好的女子亦正側坐在床榻上,靜靜地看著手中的書卷。

  即便只是一個側臉,都能看出她驚心動魄的美,雖說她的臉色有些蠟黃,依然無損于她通身的清凈出塵。

  聽得聲音,她頗有些疑惑地抬眼看著二人,鳴琴便將幕籬摘下,請了安:“女郎。”

  她見了鳴琴,經不住激動地從床榻上站起,但是又陡然暈眩,差點摔倒在側。

  明棠就在她身側,伸手扶住了她,她卻還是雙眼緊緊盯著鳴琴,顯露出幾分感激來:“那日中了藥,昏昏沉沉,不曾謝恩,今日再見恩人,理應跪謝,多謝救命之恩。”

  鳴琴搖頭:“你該謝的是我家小郎。”

  她有些困惑,轉過頭去,終于瞧見了剛才扶住了自己的明棠。

  明棠知曉她極重規矩,不欲與外男接觸,扶了她便松了手,退到數步之外去了,見她轉頭,才道:“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初時這女郎還有些困惑,只覺得這不辨男女的嗓音有些耳熟,腦海之中靈光一閃,忽然想了起來,驚道:“是明家三郎!”

  她當即屈膝在地,鄭重其事地磕了三個頭:“郎君兩度出手相助,小女子無以為報,來世結草銜環,必定報之。”

  明棠卻道:“來世太遙遠,我只要今生。”

  她臉上浮現出驚異之色,隨即轉為灰敗,一張臉上蒙上苦澀的神情:“小女子并無長物,難不成郎君也不過看上小女子這副皮囊?”

  明棠還未答,就聽見她苦澀一笑:“郎君兩度相助,要小女子以身相許,小女子并無二話。只是小女子尚在孝期,還望郎君全我一片孝心,待小女子出了父母大喪,必定到郎君身側服侍,小女子感激涕零。”

  明棠看著她面浮死氣,灰白頹喪的樣子,道,“你是柳家的嫡長女,被叔伯害死父母,又被吃了絕戶,下藥送入宮中,你當有風骨,該報仇。”

  聽到明棠的話,她猛然抬頭。

  明棠已然摘了幕籬,靜靜地垂眸看她。

  這張貌美無雙的臉,即便是因為守孝而顯得蠟黃瘦脫了相卻依舊傾國傾城,確實當得起前世里的一個“洛”字。

  正是前世里盛寵無雙的洛嬪,柳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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