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謀千歲 > 第152章 謝不傾同誰有少年相伴的情誼?
  鳴琴將她請進來,她便急匆匆地進了正堂,同明棠又說了一遭:“宮中傳來的消息,要你進宮去。”

  明棠很有些驚愕地挑挑眉,見一貫優雅從容的明宜宓有些氣喘吁吁,心知她多半是一得了消息就急匆匆過來了,忙叫人端茶給她,一面問起:“怎么這個時候召我入宮去?是皇上還是太后娘娘召我?莫急,喝口茶再慢慢說。”

  大梁朝的規矩如此,除了除夕與元宵有宮宴時會宴請諸位外臣入宮,整個年節若非大事極少下旨召人,如今沒出年節,距離元宵都還有一兩日,怎生這個時候打算召她進宮?

  明宜宓抿了一口茶水,緩了緩氣,這才說道:“是我太急了,沒說明白。我同你細細說來。

  今日我母親帶我去我外祖家赴宴,見著我祖母了。我祖母雖瞧著面冷,卻最是個記掛恩情之人,我遭二房暗算吃了有毒菌子那回,是你夜里急匆匆為了我忙里忙外,后頭又出了別的力氣,我祖母一直念著你的好,遂命人在宮中得了你的消息時速速傳回來。

  這也是剛剛得來的消息,說是太后娘娘這兩日在宮中過問了你的近況。

  太后娘娘的秉性你不知道,她最是個貪戀美色之人,尋常時候哪會過問下臣及士族子嗣?問起你來,必是又起了心思了。

  我外祖母的人在宮中探了消息,才得知原來是太后娘娘身邊最受寵的內侍急病死了,太后娘娘這兩日追思的很,也不知怎的說起你。這個節骨眼上提起一個士族郎君,更是佐證了太后娘娘有意召你入宮侍奉之意。

  太后娘娘是個急性子,等不了多久,這兩日定會召你入宮,我才這樣著急,過來先與你分說一番。”

  明宜宓一口氣說了這許多,明棠也是眨了眨眼,有些不可置信:“我與太后娘娘不過只見了一面,還是我剛回京的時候同府中一塊兒去的太后壽辰,時隔幾月,太后怎生還記得我?”

  明宜宓面上便有些止不住的嫌惡之色:

  “你是不知,太后娘娘……年輕時便是個風流性子,她最是慕艾俊俏郎君,能記掛你幾月也不新鮮。

  我聽宮里頭的傳聞,說太后當年尚為貴妃的時候,身邊就偷天換日留了好幾個沒去干凈的閹人,甚至與宮中侍衛有首尾。到如今成了太后,宮中更無人能管束她,行跡愈發不妥。”

  明棠確實曾聽聞杜太后私下里悄悄豢養面首,但她怎么也沒想到杜太后有一日會將念頭打到她身上來。

  難不成杜太后還當真如此明目張膽地直接召她進宮去,也不怕為世人所知,痛斥其罔顧人倫道德?

  明宜宓便道:“官至三品的紫衣侯劉體你可曾聽聞?我祖母的人說,太后極有可能以劉體的名義召你進宮。”

  明棠對這劉體十分生疏,明宜宓見狀,也干脆一一細細道來:“劉體此人,原是西陽某士族的嫡系郎君,擅道學。

  前幾年太后曾南下西陽朝天宮拜會三清,于觀中遠遠瞧見其人,深為其容貌所迷,驚為天人。回京之后日思夜想,用盡力氣才將此人改換名姓弄來京中。

  此后,太后便時不時以探討道學為名將其召入宮禁,更是以此為由頭賞他一個侯爵之位。

  劉體到如今都未曾婚配,皆是因為京中總有人知道這消息,好人家誰會將自己的清白女郎許給他,否則以他的相貌談吐,又有爵位在身,怎會到如今也沒個夫人?”

  明宜宓說著說著,才驚覺自己說遠了,只連忙回了正題,道:“總之,太后常以所謂道法之名召劉體入宮,若是劉體以此為由引你出去,多半就是太后的意思。

  你年少體弱,只怕敵不過太后心思,我祖母的意思,便是叫我速速將這消息告知于你,若你肯的話,可去我祖母的莊子上暫歇息幾日,先避開這個風頭。”

  明宜宓與大長公主自然是記掛她才會一心為了她著想,明棠心中感念非常;只是明棠想著,若太后對美色當真有如此執著之意,人皆有些得不到便越要得到的強扭欲望,她避開了這次,仍舊會有下次。

  更何況,若真是這個節骨眼上太后才將將起了心思,她就去長公主的莊子上歇息,保不齊以杜太后的多疑狠辣,知曉消息走漏,會疑心到大長公主身上去。

  宮中的眼線并不是那樣好放的,等閑也絕不會輕易同人透露自己在宮中放有眼線,大長公主為保自己,將這張牌都開了出來,明棠便更不想叫大長公主因己而暴露在杜太后視野之下。

  故而明棠思索一番,反而輕輕搖頭:“阿姊與長公主皆是好意,我心中感念十分,卻也不想因此叫長公主為了我折損了人手進去。

  且時下如此,至少我們已知太后動向,當把握這次機會,叫太后徹底打消這念頭才是。免得這次的推拒了,下回太后何時又動了心思,我還未必知道。”

  明宜宓聰慧,也不必明棠多解釋便知道她的意思,心中也確實覺得她說的有道理。

  但她著實擔心明棠這樣大病初愈,保不齊會著了杜太后那奸詐小人的道兒。

  明棠卻安撫她道:“阿姊不必為我著急,我心中早有應對之法,只是如今時機未到,還不好與阿姊分說。”

  她確實早有另外一局,只是彼時還未挑好人選;

  但如今太后主動要將她拉扯進來,明棠這一局,不如不偏不倚地算計到太后頭上去,效果也差不離多少。

  明宜宓聞言,這才稍稍放心些許。

  從祠堂那事兒之后,明宜宓便知道明棠并不如面上一般無力弱小——二夫人喬氏雖是個做事不過腦子的莽子,但也著實很有幾分狠毒。

  明棠能在祠堂那一局之中全身而退,還算計到明二叔頭上,便必然說明她手里另有倚仗,并非人人可欺。

  好在她們四房從來就無心鎮國公府的爵位,她與母親也都憐惜明棠失怙失恃還為高老夫人忌憚暗害,若明棠能自己立起來,她們也只有支持贊成之意。

  說完了這急事兒,明宜宓的面上終于有了些松一口氣的笑容,同明棠另說了幾句別的閑話兒,兩人之間的氛圍便立刻松快下來。

  不過她說著說著,又想起來自己前些日子與明棠說的八卦,一時間眉飛色舞起來:“我得了個新鮮消息,你聽不聽?”

  明棠素來是很捧場的,聞言點頭不已。

  明宜宓興致勃勃地說道:“你道為何福靈公主與九千歲這般親昵?原是因為當年九千歲初入宮為內侍時,最先是在福靈公主的殿中伺候每日膳食。

  我聽人說,彼時福靈公主便極愛將九千歲呼來喝去,想來那時候福靈公主年少,九千歲也不過少年人,他二人有年少相伴的情誼,如今走到一處去,倒也不稀奇。”

  明棠養病這些日子,皆不準下頭人莫名提起謝不傾,如今乍一聽他的名姓,又是如此消息,經不住就皺眉頭。

  好一個少年相伴的情誼,如今走到一處去,倒也不稀奇!

  當真是好極了!

  也難怪,真真是個好少年相伴的情誼,也難怪能在白馬寺如此清凈之地茍合;

  真真是個好少年相伴的情誼,才能這般不避人耳目地在宛溪河河畔同賞煙火——這樣好的情誼,做的又何止這些?

  保不齊在人后看不到的地方,兩人如何耳斯鬢磨,愛欲交纏,只不過世人不知,還妄稱謝不傾何等不近女色呢。

  不過她意識到自己皺了眉頭,便立刻松開了,只含糊而不在意地點點頭:“原來如此。”

  但她不知怎的想起來,雨花臺翌日的清晨,謝不傾曾親自替她穿衣束發——彼時她便很有些訝異,尊貴如謝不傾竟也會伺候人,如今想來,原是早就伺候過的旁人,也難怪這般熟稔。

  于是明棠還是忍不住開口:“這也難怪,從前聽人說九千歲從不近女色男色,我還想為何,原是心里頭早就有人了。有這少年相伴的情誼,別的庸脂俗粉、下賤玩物又怎么看得上眼?”

  很是很是,這年少相伴的情誼,多是一件美事。

  這話其實沒甚問題,只是這話從明棠的口中說出來,便有些罕見的尖銳——明棠說話,素來喜愛說三分藏三分,云遮霧繞似的朦朧。即便是譏諷人,也鮮少用這樣銳利的評價。

  明宜宓正覺得古怪呢,在外頭的拾月卻是一臉的如喪考妣。

  方才明宜宓一說起八卦,拾月就豎起耳朵在外頭悄悄聽著,生怕她說出什么不得了的東西來。

  沒想到她一語成讖,明宜宓果然又帶這些離譜消息前來,險些叫她打滑跌了一跤。

  大娘子,怎生什么八卦都說?

  她進從龍衛的時候,謝不傾已然手握東西二廠,不是宮中默默無聞的小內侍了,對于謝不傾從前的過往,拾月也確實一問三不知。

  但她必能肯定,督主對那所謂的福靈公主,絕無一絲情誼,外頭人怎生什么謠言都亂傳!

  只是她的話說出來也沒底氣,未必有人信她,拾月又怨念十分地蹲在角落里薅地上的草葉子。

  鳴琴端著果盤兒過來,看到那個昔日里經常屬于她詛咒謝不傾的位置這些日子都換成了拾月,面上止不住地想笑,嘴上花花一句:“快歇著,這里的草都快被你我二人拔光了。”

  她再是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也能從這幾日明棠與拾月的種種表現之中猜出一兩分——謝不傾這老狗賊總是欺負她家棠棠兒,如今小郎終于開始不待見他了,鳴琴這心里就如同喝了蜜糖似的甜蜜蜜的。

  拾月回以一張如喪考妣的哭臉。

  她甚至都不知道明宜宓什么時候走的。

  等她回過神來,內室之中已靜無一人,明宜宓不知什么時候回去了,倒瞧見明棠在寢居里喊鳴琴將所有的狐裘氅衣都收拾出來,只說是不喜歡了,拿去給院子里的下人全送了,全當年禮。

  這些狐裘氅衣皆是宮中織造,用的就是極好的料子,往日里當真算得上是明棠的心頭愛物。她自己都沒舍得穿幾件,還有大半都是新的,如今都收拾了出來,全賞給了下人。

  那些丫頭使女小廝的,這輩子都不曾見過這樣好的東西,一個個眼里都快冒出光來,唯獨拾月心里都在滴血。

  明棠卻只是抱著手爐站在一邊,自己身上披著件半新不舊的棉袍,靜悄悄看著,不發一言。

  等到拾月干澀著喉頭,當真想開口的時候,便瞧見明棠皮笑肉不笑地一勾唇角:“年少相伴的情誼,很是很是。”

  這話噎得拾月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在原地看著那幾大箱籠的氅衣盡散了出去,如同烏眼雞似的干瞪眼。

  沈鶴然吊著根不知從哪兒摘來的草根,吊兒郎當地過來了,一看這如同搬家洗劫似的搬東西,眼睛一亮:“今日又是什么好事兒,這樣好的氅衣都拿來賞給下人?”

  明棠又笑:“我為了某些人年少相伴的情誼,特此慶賀呢。”

  鳴琴眼睛都快笑沒了,沖著沈鶴然不住點頭:“狗死了,以此慶賀。”

  拾月覺得,自己恐怕也跟著狗一塊兒死了。

  *

  千里之外的云滇東道。

  同來時一樣,歸時的馬車依舊速速,不見半分停留。

  只不過這一回,眾人面上皆有了些喜氣,不如來時一般肅殺冷凝。

  數日前,他們一路南下,終于在伏靈宮舊址附近尋到了那一位了不得的故人。

  那人一手金針術當真是出神入化,配以神藥,幾針下去,再輔以種種治療方法細細調養,謝不傾身上涌動的毒素就已經壓制下去了。

  雖不算徹底解開,但也不至于像從前一樣時時毒發,危及性命。

  如此好事兒,當浮一大白。

  不過謝不傾卻好似心里還記掛著什么,不曾留下來同那人多說些別的,直言自己要盡快回京中去。

  那人沒多留他,只同他說笑:“你在京中是養了什么離不得你的東西不成?這樣著急回去,難不成沒了你兩三日就要死了?”

  謝不傾重回往日風采,只在馬上頭也不回:“確實,果然,謝某先去也。”

  縱馬疾馳,行道三日,不曾停歇。

  黃巾最是個把不住嘴兒的性子,知道如今沒甚要緊的了,便追在謝不傾的馬車后喊:“大人在京中養了什么好物件,這樣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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