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謀千歲 > 第224章 有何不可?
  “但相傳,這位出身楊家的郎君,最初并非是與喬二娘議親,而是與喬家大娘子議親——也是今日的……”

  說到這里,葉氏喉中溢出一聲輕笑,沒再說了。

  她將手中的玉蟬一拋,斜斜瞥了一眼喬氏,拖音拉調道:“這也難怪,二弟妹這樣急。”

  此話一出,眾人皆浮想聯翩。

  喬家大娘子,便是今日的二夫人喬氏。

  喬氏曾與楊氏郎君議親,最后卻是喬氏的胞妹喬二娘嫁予楊氏郎君,而二人的定情信物之一,如今卻出現在喬氏這個妻姐的手里,甚至被她用來收買下人。

  何以?

  人本就擅長多思,更何況是這樣的事情。

  曾議親過的男人成了自己的妹夫,又加上這樣一枚叫喬氏臉色大變的玉蟬,人很難不認為是喬氏與自己的妹夫有何首尾。

  拾月大抽了一口氣:“竟還有這樣的事情!”

  她不由得看明棠,想問明棠是否屬實。

  明棠卻沖她眨眨眼睛:“是否屬實有什么要緊?”

  只要有葉氏在前頭說,喬氏看著那玉蟬的神色如此有異,眾人就已經信了八分。

  明棠設局,尤其是困喬氏這種蠢東西的困局,從來不需要什么實證。

  只需要打得她步步倒退毫無還手之力,她自己就不知要露出多少破綻,屆時她自己填破綻都難,哪有功夫去辯駁這局究竟如何?

  她下手,一求速,二捏人心。

  喬氏的面色已然驟然變得蒼白,唯獨一雙眼還死死地盯著葉氏,眼中迸射出刺骨的恨意:“葉林秋,你——”

  葉氏卻絲毫不怕,她越想越覺得活泛,甚至將那一枚玉蟬拿在掌心拋著玩兒:“二弟妹,事到如今,你還有什么好說的?有這功夫喊我的名姓,不如想想怎么向二叔與老夫人交差罷!”

  那嬤嬤在一邊看著二人鬧劇,掌心握著一條已然被她摩挲得褪色的小手絹,咬了咬牙,只在心中默念,死也要將二夫人拉下馬,忽然就往四房庭院旁邊的小湖沖去:

  “如今已然東窗事發,我這條性命也是保不住了,橫豎都是死,不如死個體面!二夫人出爾反爾,分明答應事成之后幫我遮掩,如今死不認賬,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隨后“撲通”一聲,那老嬤嬤竟瞬間就直接跳入了湖中。

  一圈漣漪蕩開,還沉浸在二夫人消息之中的眾人這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下去救她。

  無他,這老嬤嬤乃是四房拿住的殺人兇手,殺了明大娘子中毒一事的牽扯使女,怎能叫她這樣死去?

  卻沒想那老嬤嬤心存死志,就算有人上來救她,她也死死地往水下沉過去,甚至還死死地以手腳纏住前來救她的人。

  她如此這般,救她的人自然更顧著自己的性命,一伙人在水中撲騰拉扯了一會兒,那老嬤嬤便已經沉入了水底,再無聲息。等再打撈上來,便已經溺斃而亡。

  四夫人本在屋中陪著明宜宓,聽得外頭如此亂糟糟的,禁不住走到外頭來。

  看著湖邊的仆役手忙腳亂地從湖中打撈個人出來,四夫人的眉頭皺得死緊:“這是怎么回事?”

  葉氏便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將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番。

  四夫人早與明棠通過此計的脈絡,卻沒想到喬氏上鉤得這樣快,她實在是這些年當二夫人當的太舒坦,連這樣的局都步步踩入。

  這局說來并不高明,初時她都懷疑過喬氏是否會上鉤。

  卻沒想到明棠算得太死,連葉氏也算入其中,將喬氏會如何惱怒推演得別無二致,整個計謀雖不高明,卻環環相扣,對人性情的拿捏更是分毫不差,將喬氏的惱火與對葉氏的鄙夷皆算入其中,以她二人入局相互推動,將喬氏一步步逼入此局中心。

  四夫人已然見過明棠兩次對喬氏布局。

  一次比一次簡單,卻一次比一次效果上乘。

  只嘆這小子頭腦太過活泛,若非是因父母皆亡故,身后無人撐著,她這般名正言順的長房嫡孫,頭腦又這樣活泛,世子之位唾手可得,還有高老夫人那幾個金孫孫什么事兒?

  被四夫人點擊的明棠,注意力不在如同跳梁小丑的葉、喬二人身上。

  她的目光一直盯著外頭,終于望見魏輕的衣角在庭院偏門前一晃,便知那頭也準備好了。

  這一局,喬氏已然翻身無望。

  她朝四夫人使了個眼色。

  四夫人會意,心中有些暢快之意,面上卻是冷若冰霜,一雙眼落在喬氏身上,夾雜著森森冷意:“二嫂,這已然不是你第一次朝四房動手。上回指示下人對我的宓娘用毒菌子,這會又派人來殺疑罪未明的使女,究竟是要如何?”

  喬氏心中還念著那玉蟬的事情,臉上還蒼白著,聞言一驚,才終于反應過來,四房這是要將這件事情按死在她頭上。

  若是和從前毒菌子那事兒一樣,做了也就做了,可喬氏今次并未買通這勞什子的千月之母去殺小丫頭,四房卻非要按死在她頭上,分明就是賊喊捉賊!

  看著四夫人那立在臺階之上,俯視著她又帶著幾分鄙夷的樣子,真是氣得渾身發抖:“上回的事情,最終也查出來是下頭人懷恨在心,如今又提出來說什么?更何況后者更是子虛烏有。我不曾做過的事情,你問我,我又如何知道?”

  四夫人的話便接了上去:“你敢說,你當真不曾做過?”

  喬氏的性子急,她氣得聲音一聲比一聲高:“我怎么不敢說?這樣的屎盆子還要扣我頭上?你叫我指天發誓我也沒有不敢的!”

  見四夫人沒說話,好似被她的話語壓住了,喬氏又說道:“你的女兒屢屢被害,怎不曾想過是不是自己招惹了什么仇家,還是哪里的命不好,否則今兒怎又不好起來!頭回也是你女兒自己惹上門來的災禍,如今指不定也是,怎么又賴到我的……”

  四夫人原本是為做戲,方才明棠說明宜宓不好,也不過是明棠叫她暫且先不要露面,只叫葉氏與喬氏先互相攀扯,如今聽得喬氏這樣胡言亂語,詛咒于明宜宓,她是當真怒從心起。

  大長公主教養女兒,可不是養的那些嬌嬌貴女。

  四夫人郭氏的父家乃是世代將門,她從前還未出嫁的時候,家中便為她聘了習武的女官,教她騎射御車,乃是巾幗不讓須眉的紅顏縱橫。

  也許是這些年做久了養尊處優的夫人,將她身上從前那些銳利之氣皆掩了起來,但如今喬氏口中不干不凈,攀扯到她的心頭肉明宜宓的身上,四夫人著實是忍無可忍。

  她快步下了石階,一面冷聲道:“取鞭來!”

  她的使女聞言便跑進屋中,捧了一條龍筋長鞭出來。

  四夫人伸手一卷鞭子,喬氏見狀還不知好歹:“你取鞭子做什么,還敢對我動手不成?”

  “我母親乃是大長公主,我父親是威名赫赫的將軍,殺爾如屠狗,罔論打你?”

  打喬氏,原不在四夫人與明棠的計劃之中。

  但喬氏這張嘴著實觸了四夫人的逆鱗,加上她與明棠后續之謀,四房再也不必看著二三房的臉色過日子——既然不必再擔憂夫君的處境,四夫人本就是天之驕女,還會同喬氏客氣這些?

  她長臂一揮,龍筋長鞭頓時發出一道破空之聲,一下子就直接抽中了喬氏那張嘴。

  四夫人的鞭法可不差,即使略有生疏,也能精準無比地抽打在她的唇上,不過兩下,喬氏的嘴便皮開肉綻,鮮血如注。

  “這是在做什么?”

  就在喬氏大驚,捂嘴痛呼之時,門外傳來一聲極為陰沉惱怒的聲音。

  四夫人也沒卷起自己的長鞭,只是有些懶散地在地上再抽了抽,將長鞭鞭身上沾著的鮮血甩落到地面上去,這才循聲而去,瞧見庭院門口站著的明二叔。

  他面色黑沉,仿佛裹挾著雷霆之怒而來。

  明二叔的目光,從進來之始,就落在明棠的身上。

  明棠不卑不亢,微微躬身行禮:“見過二叔。”

  明二叔對明棠毫無好感,厭惡至極地皺了皺眉頭:“今日這般事情,你一介小輩在此處作何?”

  她的輩分比明二叔低,不在祠堂這長河代表大房,她確實不好頂撞。

  但四夫人在此,這便是明棠方才將四夫人又悄悄喚出來的原因。

  這一局,四夫人的最大作用,便是擋住聞訊而來的明二叔,不必明棠親自出面。

  四夫人果然擋了明二叔的視線,只道:“今日之事,本就茲事體大,棠兒身為長房血脈,來此看著又有何不可?”

  明二叔的陰怒便更甚:“小輩何以……”

  四夫人哂笑道:“鎮國公府的未來世子,將來的鎮國公,有何不能看的,小輩又如何?”

  鎮國公府的未來世子.

  將來的鎮國公。

  此話落在明二叔耳中,如同一石激起千層浪。

  將明棠接回,是為了應對陛下的削爵令,明府眾人其實心知肚明,卻遲遲不曾上報天聽,請封世子,正是因為這府中人心各異,誰也垂涎這一等國公的爵位。

  府中眾人,二房三房皆有逐鹿之心,四房也有新生的嫡出郎君,也未必沒有爭這世子之位之心。

  此前一直無人將此事放在明面上公開表態,但如今四房,四夫人如此言談,顯然是已然將明棠的身份擺在明面兒上。

  四房,認同明棠的世子之位。

  而如此,便是與二房三房,徹底撕破了臉皮。

  明二叔眼中的陰郁更甚:“弟妹,此話怎講?”

  四夫人皮笑肉不笑地一勾唇角:“并無什么講與不講,嫡出繼承,祖宗禮法。”

  明棠在后看著,心中一哂。

  果然在明二叔的心中,不論他是因何而來,一聽到世子之位與日后的鎮國公爵位之事,所有的事情就皆可拋在腦后。

  明二叔自然也在她的計劃之中,他會在這個時間點來此,乃是明棠有意運營之果。

  今日喬氏在院中立規矩的那兩個妾室,其中一個其實已有三月身孕。

  明二叔往日里玩的花,但鮮少接出身下九流的女子回府。

  吏部嚴查官員嫖妓是其中一因,這妾室有孕卻是更重要的原因——因為這妾室,由婦科圣手診斷,腹中定是男胎。

  以大梁朝律法,爵位不可兄終弟及,只可在子嗣之中流傳,

  二房要爭爵位,便要有個名正言順的郎君能夠繼任,而他二房別說嫡出郎君,就是連庶出的也不過就一個,還在明棠回府當日,便被那些目中無人的閹黨斬于刀下。

  明二叔如此流連花叢,未必沒有多多開枝散葉的意思,但卻著實可惜,這些年半個男丁也無,七八年里才得了這妾室腹中一個孩兒,還不能金貴著?

  而其實這妾室,早就被明棠留意過,甚至連她這腹中的孩兒之得來,都是明棠親自用了金宮之中的易孕方子,讓人轉手給她,方便她有孕進府。

  那些藥物催出來的孩子,本就不穩定,能瓜熟蒂落的少之又少,更何況還是三月這等坐胎未穩的時機?

  喬氏善妒,新人進門定要磋磨,若是有孕,恐怕更要發瘋,明二叔深知喬氏性子,故而瞞著沒有告訴任何人。

  但正是他不曾告訴,今日被明棠特意喊人傳過去的消息激怒的喬氏,下手更是沒輕沒重。

  明二叔下衙回來,便會得知這等消息——他那辛苦耕耘多年,終于得來的膝下唯一的男丁,被喬氏親手推掉在庭院之中,化成了一彈血污。

  *

  方才那人開口,她心中便是一哂。

  她從不信明府的人對她有什么好意,這話說得確實體貼,但正是體貼,她才丁點不信。

  明棠上輩子雖不曾與謝不傾打交道,卻知道謝不傾的許多怪癖,其中一項,便是不許人背對于己。傳言其人微末時屢遭輕賤,故而如今起勢,絕不允旁人看輕自己,若是無故背對于他,恐怕落得個人首分離的下場。

  方才她側耳聽聲,正是判斷西廠人馬大抵要多久過來,而這時間顯然不夠她走入驛館之中。她若真是前世里的自己,大抵會想避謝不傾之鋒芒,聽那人的話走了。而她還未走到一半,車駕就已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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