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謀千歲 > 第272章 狗與小白臉
  “你說只貓兒就過來討要從前的名分了,那我抱只狼崽子過來成不成?說起從前的事,連半點證據都拿不出來,只會靠嘴皮子說。”

  氣哼哼的。

  明棠順著聲音來處看了一眼,瞧見許久不見的沈鶴然站在身后。

  雖說許久不見,也不過就是那段時日沒見,可是見他模樣,好像少年人又一下子竄高了不少,身上的衣裳松松垮垮地掛在身上,愈發顯得他身材瘦削頎長。

  沈鶴然那張容顏越來越有前世里的風范,狹長的鳳眼一挑,直勾勾地落在對面的白衣郎君身上:“你是上京城哪家地頭的?什么東西也沒有,就這樣上門來?”

  那白衣郎君也不回話,只是看著他漸漸瞇了瞇眼睛,然后好脾氣地說道:“在下是金員外的獨子,不知你是?”

  沈鶴然走到明棠的身邊,卻也沒有離得太近,正好把持在一個顯得親昵,卻又不過分親近到叫明棠覺得心中有幾分不適的境地。

  沈鶴然斜斜地看他一眼:“金員外的獨子,真是好高的身份。我不是誰,只是我是大漂亮親手救回來的,你也是大漂亮救回來的?”

  他的身量比那白衣郎君還要高些,一手痞痞地斜插在自己的腰封里,甩著上頭掛著的兩個玉佩,一邊略微俯下身來,側著頭看他,額角的碎發落下來一些,遮住他鮮艷的鳳眼,很有幾分漫不經心。

  “大漂亮?”白衣郎君微微皺了皺眉頭,看上去有幾分疑惑。

  沈鶴然挑了一下明棠垂在身后的發梢,笑道:“正是你口中的,棠兒。只是你與大漂亮這么多年未見了,怎么叫的這樣親切?若是我與人這樣多年未見,恐怕生分的很,哪來的這樣的自來熟,見了面便叫人的小名?”

  沈鶴然一張漂亮的臉上瞧不見半點貶低之色,可他的話語灼灼逼人,一步接著一步,分明真是逼著他往前進。

  “這是我的事,早年我與棠兒有一段過往,是棠兒救了我,不知……”

  “那可真是湊巧,我是大漂亮從雪堆里頭挖出來的,如果沒有大漂亮,我恐怕就凍死在那雪中了。大漂亮一直將我收養在府里,我日日都跟著大漂亮,大漂亮親手教我讀書寫字,不知你可有這等殊榮啊?

  你說的那樣語焉不詳,什么叫做有一段過往?救了你便是救了你,有些救命之恩,就是有些救命之恩,你難道說話從來如此,永遠都是這樣曖昧的同旁人說你同你的救命恩人有一段過往?”

  沈鶴然沒聽他接下來要說什么,他那殷紅的唇角微微一勾,說出來的話卻句句銳利。

  “你來這做什么來了?未來的員外郎?”

  白衣郎君卻仍舊是一團好脾氣,被他這些話刺了,面上也不見絲毫的不快:“數年之前無能為力,如今終于可以繼承家業了,自然就想要來感謝一二,當年畢竟救我一命,此恩無以為報。”

  “啊,我算是聽明白了,那就是說當年你欠我們家大漂亮一條命,如今想要來報答來了,不知你是準備用什么來報答,是是什么家財萬貫,還是什么黃金萬兩,還是什么香車寶馬,還是什么美人如云呢?”

  沈鶴然今日顯然有些不同尋常,他從前還在明棠面前裝裝樣子,露出一副傻兮兮的模樣,今日倒是步步緊逼,一點傻乎乎模樣都看不出來了。

  上一回在明棠毒發的時候,他那樣緊迫地步步要進明棠內室,被驚怒的謝不傾所傷,此后他便始終與明棠未見。

  如今再見,他似乎就恢復了清明神智,否則怎么能夠說出這么一番灼灼逼人的話?

  只是明棠十分懷疑,當初沈鶴然執意要闖進自己的內室,尋常一個傻子是為了什么?是否是他就已經恢復神智,甚至已經察覺到了什么不對?

  明棠早就懷疑他是已然恢復了神志,不過只是借著失了記憶的由頭躲在鎮國公府,悄悄在暗地里運籌帷幄,躲開那些四處搜查他的靜海王庭之人。

  而他分明已經恢復了神智,想必離恢復記憶也不遠了,那他應當知道自己的身份才對——如此出言開口金員外,那員外郎在他靜海王府面前又算什么?

  而那白衣郎君卻微笑著說道:“人之性命,本來就無法用這些東西來衡量,我愿意獻上的,唯有我一顆誠心。”

  沈鶴然卻好似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忍不住大笑了一聲:“誠心?我還以為,你是抱著一顆以身相許的心來的——這般花枝招展的,你方才面上的笑容,哎呦,我遠遠的瞧見,還以為是哪個想嫁入鎮國公府做世子妃的女郎面上才能有的呢,春風滿面。”

  那白衣郎君如此被冒犯,面上的笑容終于稍微收斂了一點,靜靜的看著面前的沈鶴然,輕聲問道:“料想我與這位郎君,此前應當并未見過面,何故一見面便對我如此大的敵意?”

  沈鶴然嗤笑一聲:“如今是瞧著鎮國公府家大業大的,你就不知道不知從哪冒出來了,就上門來攀親戚來了,若你真是想要報答救命之恩,何以拿‘誠心’這種分毫不值的東西來報答人,說出來當真是貽笑大方。”

  白衣郎君靜靜地看他一眼,面上也不見怒容,只是收斂了笑意:“那按這位郎君所言,在你心中誠心分毫不值,可誠心也是這世上最可貴之物,若心意都分毫不值,那還有什么東西才能算得上值?”

  “我乃俗人,不聽那些花里胡哨的,你說你的誠心最珍貴,誰知道你的誠心里面幾斤幾兩,還是包藏禍心?”

  沈鶴然冷笑說道。

  他那一張明艷的容色,如今附了一層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厲害。

  “這位郎君口口聲聲說我的心意不值錢,那既然同為救命之恩,你這又多出一段收留之恩,你又拿出什么來報答?”

  白衣郎君輕飄飄看他一眼。

  沈鶴然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忽然輕佻一笑:“我嗎?我自然有許多好東西用來報答,可絕不會是誠心這種沒用的東西。”

  “你說誠心沒用便沒用?又不是用來報答你的,誰在意你心中怎么看的。”

  白衣郎君不想同他多費口舌,只扭過頭去看明棠。

  沈鶴然也看著明棠:“我說誠心沒用,自然是因為我比你更了解大漂亮——你的誠心值幾個錢呢?就是光比誠心,我的誠心也比你的誠心沉甸甸。”

  二人針鋒相對,誰也不讓誰。

  明棠在一邊站著,只覺得頭疼。

  二人在這爭吵,就像是兩只……針鋒相對的狼犬在互相吼叫,恐嚇來恐嚇去的,只是礙于她在當場,不敢動手。

  明棠絲毫不懷疑,若是這會兒她不在,這兩人就能旁若無人的打起來。

  她看那白衣郎君,那白衣郎君的面上就浮現一個溫和的笑容,瞧上去有幾分春風拂面之意,絲毫看不出來他與沈鶴然針鋒相對時的冷肅。

  她看沈鶴然,沈鶴然那張明艷的臉龐上就浮現起一個天真無邪、堪稱十分可愛的笑容,完全看不出他剛才是如何尖酸刻薄地擠兌那白衣郎君。

  一個臉上寫滿了“是他無理取鬧,與我何干”;

  另外一個臉上則寫滿了“我是無辜的,我是好人,他是壞人,他專騙你的,不要相信他”。

  明棠我這樣隨便看了兩眼,就開始覺得腦仁都跟著一塊突突的跳起來疼。

  這都是什么事兒?

  偏生鳴琴這壞東西在一邊像是看熱鬧似的,越看越來勁了,甚至還悄悄地湊到她的耳邊,用她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小聲的說道:“這般場面可真是精彩,他們兩個說來說去,爭來爭去的,還不就是看郎君一個眼色!

  好在大人這會兒離開京城了,否則若是知道咱們小郎君被兩個貌美郎君夾在中間,這般爭奪,怕是氣的肺管子都要冒煙。”

  明棠實在是忍住了心中一股翻個白眼的沖動——她從前怎么不知道民勤是個這般八卦之人,這個節骨眼上兩個人吵得幾乎快,焦灼的要冒煙了,他不想想有沒有什么法子將這兩個人勸分開?不要在這個場面上吵架,反而在那噎語,想著這些東西?

  鳴琴還好像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說道:“若是大人也在這兒,他們三個人吵和起來會是什么模樣?奴婢這心中真是好奇。”

  明棠簡直絕倒——這三個人碰在一塊能有什么好樣,那尊大佛可不是什么好脾氣的人?這兩人在他的面前大言大語說這些,他一巴掌就能扇死一個。

  不管沈鶴然現在究竟是不是恢復了記憶和神智,但如今這二人站在一處針鋒相對,這話說來說去好似彼此誰都沒有破綻,只是于事情局面毫無益處。

  再這樣爭吵下去,誰也不知道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明棠其實心中有很多話想要與沈鶴然說一說,只是后來事情發生的太多,明棠并沒有機會與他好好談一談,當時毒發的時候,他為何要緊緊追著她進內室,如今二人再見面,倒是在這樣一副場面上。

  但是平心而論,比起這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幼年相識,甚至連少年玩伴都算不上,明棠被自己親手從雪堆里面刨出來的沈鶴然還是更多幾分信任。

  從前她經常在心里覺得這臭小子的行為和小犬一樣,并非是要罵沈鶴然,而是因他當真有幾分犬類的習性,總是喜歡逮著人嗅來嗅去,更是忠心耿耿,絕不會生出什么背叛壞心。

  明棠上輩子就聽聞過的,靜海王世子沈鶴然當年韜光養晦,隱姓埋名之時,曾受一老婦半盞茶之恩,后來沈鶴然一朝起勢,就像那老婦人接到自己的府邸之中,當做生母一般的侍奉。

  不僅如此,他對待自己身邊的人,只要是當年曾與過他恩惠的,人人都厚待至極,即便是有些人后來對他有些不利,他也都念在當年的恩情,高高舉起,輕輕放過了。

  沈鶴然是重情重義之人,明棠當初決定將他救下來的其中一點原因,也正是因為如此。

  自己對他有一個救命之恩,沈鶴然無論如何都不會對自己不利。

  而面前這個冒出來的他,腦海之中也只剩下些殘留印象,甚至對他的記憶還不如對自己園中養的那肥貓兒的記憶多的白衣郎君

  *

  奉祝宮方才還在推杯換盞的種種熱鬧,似乎都在明棠這一句話砸下來之后戛然而止。

  沒有人不曾聽見明棠在說什么。

  誰不知道當年明棠癡戀封無霽,為了他連倒貼都可以,如今卻說要和離——誰信呢?

  大約確實是沒有幾人相信的。

  封無霽不信,就連站在封無霽身邊的姜思綿也不大相信。

  封無霽還未開口,姜思綿卻從二人握著的手中察覺到了他內心的晦澀不悅,她甚至先轉過身來,含著兩分恰到好處的驚愕與委屈:“帝姬……何出此言?又何必和自己慪氣呢。”

  姜思綿怎會不知明棠有多癡戀封無霽,為了他能對自己和顏悅色,為了他甚至能交出自己的丹來救她,喜歡他喜歡到連自己的尊嚴人格都能踩在腳下——這事兒不過就是這兩日發生的,她今日就敢說自己不稀罕封無霽了?

  大約是這女人不像從前一樣愚笨,如今終于學會些爭風吃醋、拿捏男人的手段了。

  故而她筆挺的瘦削身軀也顯得有些失落卻形單影只,甚至松開了自己握著封無霽的手,強顏歡笑道:“帝姬比我先進門,自然更加重要,若是帝姬要無霽相陪,我怎敢多說一個不字。”

  神女垂淚,端得是引人心碎。

  這話說的藏頭藏尾,來往賓客大多不知他們三人之間具體情狀如何,只知是明棠橫插一腳,拆散封無霽與姜思綿這對青梅竹馬,如今封無霽不肯委屈自己的心上人,便再娶姜思綿作二夫人。

  外頭都傳聞明棠善妒惡毒,慣常喜歡折騰姜思綿,如今一見姜思綿這默然垂淚的樣子,雖不見委屈,卻更暗示她平日里對明棠懼怕不已,定是常常被明棠磋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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