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聘金3億,BOSS惑妻無度 > 《許你一世諾言》016:你要不要見她最后一面?
    許言正在傷心難過,又委屈地哭泣著,聽到有人叫她,她心里一顫,第一個想到的是,會是許諾嗎?

    她沒有立馬抬頭,而是連忙胡亂地將臉上的眼淚擦干凈,又使勁地眨了眨眼睛,這才抬起頭。

    馬路邊停著一輛黑色的商務車,這輛車子她是認識的,因為一個多月前,她是坐過一次的。

    車里剛才叫她的人,是蕭寒。

    其實看到不是許諾,許言是真的很失望。

    但是,隨即她的心里卻也涌起了希望。

    因為蕭寒說不定能夠帶來許諾的消息,她很想知道許諾現在在哪兒,是活著的,還是……已經不在了。

    她想知道,許諾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她想弄清楚。

    她雖然懷疑許諾可能是做了違法的事情,但在她的心里,她始終都不愿意相信,許諾會做違法的事情。

    因為她知道,許諾是一個正直,善良的人。

    從小到大,許諾最憎恨的就是那些偷盜搶掠做違法勾當損害別人家庭的人,每每看警匪片,他都對上面的壞人憎恨不已。

    縱然只是電視,只是假的,可他卻能連那個演員都憎恨上。

    一個人的本性,是不會隨著任何的事情抑或是時間而改變的,至少她認識和了解的許諾不會。

    所以她堅信,許諾一定是有什么苦衷。

    “上車,我跟你說點事。”蕭寒見她一直蹲在地上沒有動,就催促了一聲。

    許言回過神,連忙站起身。

    可大概是因為站起來的有些猛,她的頭出現了眩暈,一瞬間,大腦一片空白。

    若不是蕭寒車里下來的保鏢及時的扶住她,她勢必會一頭栽在地上。

    “謝謝。”

    許言站穩后,靜了靜神,這才抬步朝車子走去。

    保鏢體貼地給她拉開了車門,她坐進去。

    車子啟動后,蕭寒側臉看了她一眼,“你這個樣子,許諾看到會心疼。”

    許言的臉色變了變,隨即有些尷尬地扯了下嘴角,“只是突然站起身,有些眩暈。”

    蕭寒沒說什么,下一秒就轉移了話題,“你今天有課?”

    “嗯,一上午的課。”

    “給你學校請個假。”

    許言抿了抿嘴唇,有些猶豫。

    蕭寒蹙眉,掃了她一眼,“不好請假?”

    許言點頭,這段時間學校很忙,而且都已經這個時間了,怎么請假?

    蕭寒沒再跟他說話,而是拍了下前面的車座,保鏢應了一聲,“我這就去辦。”說完,推開車門下去。

    許言知道,蕭寒是交代保鏢去給她跟學校請假了,雖然她不知道這個男人會用什么方式幫她請假,但是她知道,這種權貴之人,都是很有本事的。

    她道了謝,蕭寒沒說什么,一如上次見面,他靠在車座上閉目養神。

    許言仍舊很緊張,一手攥著自己的包的手提袋,一手提著剛剛買來的早餐。

    蕭寒一直沒說話,也沒說去什么地方。

    直到車子停了下來,許言看了看外面,這才發現,是一家粥店。

    這家粥店,以前許諾跟她上學的時候,偶爾會偷偷來吃。

    那時候也沒錢,而且早上媽媽是做好早飯的,可人都是有很奇怪的心理,覺得外面買來的吃著比媽媽做的好吃。

    她最喜歡吃這里的糯米桂花粥,許諾喜歡小米粥。

    許諾每周會帶她來吃一次,錢是許諾攢下來的零花錢。

    其實那時候她跟許諾的零花錢是很少很少的,每月也就十塊錢的樣子,因為吃住都在家里,衣服也不用他們自己買,所以基本上也都用不上零花錢。

    可是許諾總是能夠每月的十塊錢一分不花地存起來,而且他還做兼職,給別的學生做家教,也能掙一些錢,他不舍得花,總是都存起來,然后帶她吃粥,還能給她買女孩子都喜歡的頭飾,橡皮筋,發卡,絲帶。

    這家的粥并不便宜,一碗糯米桂花粥,很小的一碗,她每次都要吃兩碗,再吃兩個包子才能吃飽。

    一碗糯米桂花粥是五塊錢,一個包子,肉的是一塊,素的是五毛。

    許諾每次都給她買兩碗粥,兩個肉包子。

    許諾總說她太瘦了,長身體的時候必須吃飽飽的,胖胖的,不然會長不高。

    而許諾自己,他每次就是一碗小米粥,一塊五一碗,然后什么都不吃了。

    后來,許諾上大學,然后再去南省工作,回來的次數就寥寥無幾了。

    她偶爾也會自己來吃一碗粥,可是卻再也吃不出那么香甜的味道了。

    而且這也已經有大半年,她都沒有來吃過了。

    今天再來這里,觸景生情,她忍不住的眼淚直掉。

    蕭寒看她哭,并沒有勸說和安慰,只是將抽紙盒遞給了她。

    許言抽了紙,道了謝,畢竟在一個外人面前總是掉眼淚也不好,她擦了擦眼淚后就下了車。

    店老板應該是認識蕭寒,還應該很熟,很熱情地招呼他進去。

    見到他,店老板笑笑,其實他們也算認識的,畢竟從小到大這么多年了,就算是混,也混了個臉熟。

    店老板是個中年女人,五十多歲了,長得很和善。

    她笑呵呵地看著許言說:“你這丫頭我記得你,你有大半年沒來過了吧?還有你哥哥,也好久都沒來過了,還是糯米桂花粥,醬肉包嗎?”

    許言想說她買了早餐的,但最后想了想,還是點頭,不過她又要了一份小米粥。

    店老板都沒有詢問蕭寒,大概是知道他要吃什么。

    沒多大一會兒,他們的早餐就端上來了。

    蕭寒的是一碗小米粥,兩個小包子。

    這么大的一個男人,居然吃這么少。

    許言看了看自己跟前的,兩碗桂花糯米粥,一碗小米粥,兩個醬肉包,她有些不好意思。

    這時候卻聽店老板說:“你哥哥真的很疼你,每次都讓你吃的飽飽的,他就喝一碗小米粥,那是個好孩子呀,現在該結婚了吧,你也應該二十七八歲了。”

    許言笑著點頭,是啊,這世上沒有人再能夠比得上許諾對她好了。

    這頓早飯,許言吃得有些慢,她怕自己再吐了。

    但是并沒有再吐,她吃光了跟前所有的東西,三碗粥,兩個肉包子,吃得很飽,吃完后她一如當年那樣,習慣地去看身邊的座位,因為右手邊上是許諾一直坐的位置。

    可是,如今這個位置卻空空的。

    本來難過的心情因為這頓飽飯暫時得到了緩解,可此時,那些翻滾的情緒,卻再一次將她淹沒。

    她紅了眼底,卻緊緊地咬著嘴唇,沒有讓自己哭出來。

    ……

    早飯后,蕭寒結了帳,帶著許言離開粥店。

    許言的情緒還沒有緩解,整個人的狀態都很低落。

    蕭寒也沒有問她有沒有事,只是吩咐司機開了車。

    最后,許言跟蕭寒是在一個公園里坐下來的。

    蕭寒遞給了許言一個牛皮紙袋,但是許言并沒有打開。

    她抿了抿嘴唇,低頭看著左手無名指上的鉆戒,天氣不好,所以鉆戒的光也有些暗淡。

    她沒有抬頭,對蕭寒說:“蕭先生,你就直接告訴我許諾的消息吧,我不想看,也看不進去。”

    蕭寒從口袋里抽出一支煙,卻又睨了她一眼問:“介意嗎?”

    許言微愣,抬頭看他,才發現他問的是什么。

    她連忙搖頭,“沒關系,許諾有時候也抽煙的。”

    在許諾上大學以前,許言是從來沒有見過他抽煙的。

    不過后來工作了,許諾偶爾回來,或者是她去找許諾的時候,都有留意到他抽煙。

    其實她是很不喜歡聞到煙的味道,也不喜歡許諾抽煙,可是她也知道,男人抽煙,是一種緩解壓力的方式。

    她雖然并不清楚許諾的具體工作是什么,但她知道,許諾很辛苦,壓力很大。

    她大三暑假那年去許諾那里,每天早晨她收拾他的床鋪,枕頭上都有很多的頭發。

    那段時間許諾的頭發掉得特別的厲害,她一度的擔心他會那么年輕就禿頂。

    她上網查了很多方法,給許諾食補,按摩,還去藥店買了防脫發的洗發水,按摩梳,反正想盡了一切的辦法。

    也是那時候,她知道吸煙對許諾來說雖然有害身體,但起碼能夠解壓,她跟許諾說少抽一些,許諾也跟她保證一天不超過三支。

    不過在家里的時候,許諾是從來都不抽煙的,因為他知道,她不喜歡聞煙的味道。

    蕭寒沒說什么,掏出打火機,“噠”地一聲,火苗竄了出來,他點了煙,卻一抽就是很猛的那種。

    一連猛抽了幾口,一支煙已經剩下不到半支了。

    這還是許言第一次見到抽煙有這么抽法兒的,她想,許諾心情不好壓力大的時候估計也這樣吧?

    她總是能夠在任何一個人的身上,看到許諾的影子。

    一支煙一直快要抽完,蕭寒這才開口說:“許諾出事了,我昨天見過他。”

    許言抿著嘴沒接話,她緊緊地攥著膝蓋上的包,還有剛剛蕭寒遞給她的那個牛皮紙袋。

    她的心,砰砰砰地劇烈地跳著。

    明明是期待的,可這一刻,她卻又很害怕知道許諾現在在哪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過,同時,她也是有一絲絲的高興,至少,截止到昨天,許諾還是活著的。

    “許諾以前上警校,后來被學校開除,他是被警方選中,安插在了一個叫做**集團的犯罪集團里做臥底。”蕭寒不緊不慢地說著。

    做臥底?

    許言勾起嘴唇,她就知道,她的許諾是一個正直善良而又勇敢的人,他不會做違法的事情。

    當年他從警校被開除,父母都很生氣,父親為此還大病了一場,他沒有解釋,但是她卻知道,他一定有他自己的苦衷,只不過是不能夠告訴家里的。

    她清楚地記得,許諾離開家去南省的那天,她送他去火車站。

    他那天情緒很低落,一直都沒說話,臨上火車的時候,他對她說:“阿言,你相信哥哥是個好人嗎?”

    那個時候,她只因為他的離開,跟他分別而難過,并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

    她哭著在他懷里說,不管他是好人還是壞人,她都是他的哥哥。

    其實現在回想,那時候的他,其實并不是想要她那樣的回答,他因為有使命在身,不能夠告訴她真相,但是他卻想要跟她說,不管以后他做了什么,他都不會忘記自己的初心,做一個善良的好人。

    是啊,他是做臥底的,警方在反對集團內部的臥底,很偉大,很了不起。

    難怪他一直那么的辛苦,她雖然不知道臥底究竟都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那個犯罪集團是做什么的,但她看過電視,看過警匪片,她知道,做臥底的人就如同在刀口上舔血,每天都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

    從許諾被警校開除到現在,已經十二年還要多了,他提心吊膽了十二年之久,怎么可能沒有壓力?

    許諾,你是好樣的,以前你是我心里的榜樣,我的信仰,我的追求,現在,你還是我的英雄。

    蕭寒繼續說道:“他打入那個集團后,就一直從底層工作,十二年間,他從一個跑銷售的銷售員,做到了現在集團的銷售部的總監,在整個集團里,他應該是除了老大雷洪和雷洪的兩個哥哥之外,最厲害的人,雷洪很信任他。”

    許言抿了抿嘴唇,嘴角浮現出一抹自豪的笑,她就知道,她的許諾,她的男人,她的老公,是最棒的。

    無論做什么,他都能做的最好。

    “許諾從警校離開后,他所有的資料就從警方的資料庫里被清除了,一是為了他的安全考慮,二是因為這個集團是一個毒瘤,多年來已經犧牲了好多名臥底,這次為了能夠將這顆毒瘤除掉,他們必須做到萬無一失。只有一個老牌退休臥底跟許諾保持著單線聯系,這個人你應該也認識。”

    在蕭寒說起這個老牌退休臥底的時候,許言的腦海里一下子就蹦出了一個人。

    那年是許言大學開學,她帶著幾千塊錢的學費去報到,等到交費處交費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錢被偷了。

    那個時候,幾千塊錢對家里來說,已經是一筆很大數目的開銷了,許諾自從工作,就幾乎很少回家,這些學費是許諾在開學前的一周寄回家的,當時父親身體不好,剛做了手術,這筆錢真的很重要。

    那天沒有能夠報到成,也不敢回家,她躲在校園一個沒人的角落里哭成了淚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聲音在她的頭頂響起,她抬起頭發現是一個中年男人。

    從穿著打扮,應該是學校的老師。

    他問了許言的情況后,二話不說就從兜里掏出了一張銀行卡,交給她,并且還寫了密碼給她,讓她去交學費。

    她再三推辭,他生氣了,說這些錢都是借給她的,等將來她有錢了還要還他。

    她最終還是接受了他的幫助,收了他的錢,交了學費,之后給他打了張欠條,將銀行卡又還給了他。

    他卻又給了她一千塊錢,說是生活費,。

    后來她知道,這個人真的是云大的老師,教體育的,叫魯文博。

    因為這件事,魯文博跟她就認識了,他對她很照顧,有時候他在外面接了私活,會叫她一起去幫忙,然后給她分一些錢。

    所以不到一學期,她就攢夠了五千塊錢,還了他的錢。

    但是后來這些年,他們也一直都相處的很好,不過去年的時候,魯老師突然中風去世,她參加了他的葬禮。

    老人一生沒有娶妻,沒有孩子,大概是也知道自己身體不好,他幾年前就立下有遺囑,他死后所有的財產都歸許言。

    也是在老人逝世后,許言收拾他的遺物,在一本書里,發現了一張紙條,是許諾的筆跡,她太熟 ,她太熟悉許諾的字了。

    也是那時候,她才知道,許諾跟老人是認識的。

    原來,當年的相遇并不是一場偶然。

    ……

    蕭寒又點了一支煙,抽了起來。

    這一次,沉默了許久,他才再度開口,放佛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很難說出口。

    他的嘴唇動了又動,最后也只是猛地又吸起了煙。

    一直到這根煙結束,蕭寒丟掉煙頭,這才扭頭看了一眼旁邊的許言。

    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開心的事情,恬淡的臉上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神里也充滿了溫情。

    其實,身為一個男人,他能夠看得出來,許諾和許言這對兄妹的感情并不簡單,并不僅僅只是兄妹。

    許諾至今都沒有談過一個女朋友,去年他帶著一個女人回來,他們見過面,他介紹那女人給他認識,說是他未婚妻,但是明眼人一下都能看出來,他跟那女人根本就是在演戲。

    只是,為什么要演戲?

    直到,在許言跟郭家公子的訂婚宴上,他無意間在一個角落里看到躲在那里紅了雙眼的許諾,他才知道為什么。

    許言去年的時候已經二十七歲了,一個女人,二十七歲,真的不小了,但是卻一直不談戀愛,不交男朋友,不正常。

    即便是許諾跟許言兩情相悅,即便是他們只是名義上的兄妹沒有任何的血緣關系,在這個社會里,倫理和道德依然是一個很大的阻礙和束縛。

    且不說外人怎么去看待他們這對兄妹,就說他們的父母,都絕對不可能允許他們在一起的。

    所以分開是必然的,既然是必然的,那么就趁早斷了最好。

    于是,許諾演了一場戲,他找了個女人說是自己的未婚妻,然后騙過了許言。

    許言也終于對他死了心,然后跟追她的男人郭鵬訂了婚。

    世間的愛情,世間的戀人,有千萬種,他卻覺得,許諾和許言的這種,是最悲慘的。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不知道要如何跟這個女人說許諾的事情,說許諾現在的處境。

    按照許諾的意思,是不想要她知道,但他卻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讓她知道的好。

    其實,一周前他就已經拿到了關于許諾的所有資料,畢竟他的三叔本就在公安機關工作。

    他也在一周前見到了許諾,許諾已經瘦得不成樣子了,很憔悴,精神狀態也極其的差,他什么都不愿意說,最后只求他不要讓許言和他的父母知道他的事情。

    可是,這一周來,他看著許言這個倔強又堅強的女人一次次的站在大街上哭,說實在的,他從來沒有因為哪個女人哭而心軟過,可這一次他卻是真的于心不忍。

    他覺得不管許諾的結果是怎樣的,許言都有資格知道這件事。

    因為也許只有這樣,許言才能夠在許諾離開的日子里,不再沒有盡頭的等待和煎熬。

    所以昨天他又去見了許諾,他更加的憔悴了,整個人瘦得就像是一張皮包裹著一個骨架。

    他其實并不相信如他得到的資料上顯示的那樣,許諾真的最后沒有能夠抵制住you惑,叛變了,成為了一個不折不扣的犯罪分子。

    他問許諾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如果需要幫忙,他可以幫他。

    但是許諾拒絕了,他說他沒什么苦衷,他只是覺得對不起父母,對不起許言。

    許諾依舊堅持不讓這件事告訴許言,但他這次卻沒有聽他的,因為作為一個商人,敏感的嗅覺告訴他,許諾是對他隱瞞了事情,他是無奈的,在這無奈里,他選擇了妥協,選擇了低頭。

    他寧肯去死,也不愿意去為自己爭取。

    其實他不明白為什么?

    直到昨天晚上,他得到一個消息才知道,原來許諾這次是自首,自首前他曾去過一趟蕭氏醫院,以一個假名字做過一項身體的檢查,他得了病。

    雖然在現代醫學如此發達的年代,癌癥并不可怕,可是,這也是建立在前期和中期治療的時候。

    許諾得了骨癌,而且還已經是晚期。

    醫生給出的結果是,他活不過三個月。

    距離他自首到現在,已經兩個多月了,難怪他會如此的憔悴。

    他想,也許正是因為檢查出來得病了這件事,他才放棄了爭取,放棄了生存的希望。

    人這一生,總是要經歷這樣那樣的事情,可終究是逃不過死亡。

    蕭寒昨晚上,一夜沒睡。

    他將自己關在屋里,抽了一夜的煙。

    他還是決定讓許言見許諾最后一面,人總是要面對分別,面對死亡的。

    他以為自己今天來找許言,是已經做好了準備告訴她一切,可是當他真的面對這個女人的時候,他才發現,其實自己遠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鎮定。

    看著身邊的女孩,才二十七歲,可他卻放佛從她的臉上看到了比他活了三十多年還要滄桑的東西。

    他的心里真的被震撼了,抽痛著,很難受。

    他是真的無法想象,如果許言知道了許諾的事情,知道許諾三天后就要秘密槍決,她會怎樣?

    生離死別,蕭寒活了三十多年,這些他都經歷過,所以他知道那有多痛,有多難以承受,有多讓人撐不下去,連活著的勇氣都沒有了。

    他是真的害怕,如果許言她想不開,她因為許諾殉情了怎么辦?

    如果真的是那樣,他毀掉的不僅僅是一個人,更是一個家庭。

    同時失去兒女,對許家的兩個老人來說,將是怎樣慘痛而又沉重的打擊。

    可是,如果不告訴許言,不讓她知道真相,她這個樣子,早晚也會出事。

    良久的沉默后,蕭寒終于還是張開了嘴,他說:“許諾這些年掌握了很多那個犯罪集團的資料,之前的已經通過那個老臥底送出去了,但是后來老臥底突然病逝,許諾唯一的聯系人斷了,上級也一直沒有派人跟他接頭,他大概是等著急了,就自己冒險去找了警方的人。”

    頓了頓,他看著許言,她已經收起了嘴角的笑容,大概是也猜到了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我不知道這中間出了什么問題,雷洪以及他的手下被一網打盡,許諾逃了,但是卻被警方列為了首號通緝犯,這幾個月他一直都在躲躲藏藏,兩個月前,他去自首。”

    許言緊緊地抿著嘴唇,兩個月前。

    那天他們的見面是最后一面,難怪她會覺得那些紙條是提前都寫好的,原來她的感覺是正確的。

    還有那天的電話,突然就掛斷了,她再打過去的時候已經是無法接通的狀態。

    其實她早該想到這些的,只是她一直都不愿意承認。

    蕭寒抿了抿嘴唇,再一次點了一支煙,其實他這些年煙癮也有,但不是特別的大。

    可是最近這幾天,他抽得有些多。

    透過薄薄的煙霧,他看著許言一點點蒼白的臉,他的心里說不出的滋味。

    許言一直都沒有出聲,他并不知道她此時是怎么想的,因為她除了臉色難看意外,身體上并沒有表現出來有什么不一樣。

    甚至連之前的緊張此時也消失殆盡了,這樣的反應真的令他十分的不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大概有五分鐘,抑或是十分鐘。

    在蕭寒的這一根煙已經燃盡,打算再抽一支的時候,許言終于動了動嘴唇,準備發出聲音。

    然而,在準備發聲的時候,她似乎又猶豫了,想起了什么,又抬頭看向了遠處。

    靜默了大概兩分鐘,她這才真正的開口:“蕭先生,你能跟我描述一下現在許諾的樣子嗎?”

    蕭寒夾在煙的手指,微微一抖,煙差點掉落。

    他沒有想到,醞釀了這么久,她一開口居然說的是這樣的話。

    她的意思,他明白了,她是沒打算去見許諾。

    抑或是,她也清楚,許諾不會見她。

    但他還是說道:“我可以帶你去見他最后一面。”

    許言沒有說話,但是也沒有拒絕。

    ……

    蕭寒親自開車,帶著許言去了郊區的監獄,他提前約了見面的時間,因為即便是今天許言拒絕見面,他也會再見許諾最后一面。

    車子在監獄的門外停下,許言抬頭看著高高的鐵門,她是真的無法想象,就這樣一扇門,硬生生地隔開了她跟許諾。

    她不相信許諾會做對不起國家,對不起自己良心的事情。

    可是,她卻又想不明白,既然許諾沒有做錯事,他又為什么要自首。

    她自私的想,當日他找她之后,為什么不離開,出國,永遠不要回來,最起碼他還是活著的,最起碼她還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許諾。

    可他沒有,他選擇了自首,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她都覺得不可原諒。

    他放棄了他的生命,他不要她了,他也不要生養他的父母,不要這個家了。

    她生氣,她不想見他。

    可是,她又真的想要離他近一些,再近一些。

    所以她今天才會跟著蕭寒一起過來這里,但她不會見許諾,不會。

    “我先進去看他。”蕭寒說。

    許言禮貌地點點頭,看著蕭寒下車,走進那兩扇高門里。

    重門深鎖,鎖著的又豈止是自由,更是一條生命,兩顆心。

    許諾,你欠我,一場婚禮,一段婚姻,一生的白首不分離。

    所以,你早晚得還給我,你知道嗎?

    ……

    蕭寒走進接見室,由于許諾是重犯,所以接見也只是透過厚厚的防彈玻璃,而且他的手腳也都是被重重的鐵鏈銬著。

    昨天才剛剛見過他,到現在連二十四個消失都不到,可是蕭寒卻發現,他比昨天更加的消瘦和憔悴。

    一雙眼深深地凹陷著,顴骨凸起得很高,看起來猙獰又令人心疼。

    見到蕭寒,許諾努力地想要扯出一抹笑,但是卻怎么也笑不出來,相反卻扯得一張臉扭曲起來。

    蕭寒拿起跟前的電話,許諾卻遲遲沒有拿起來。

    他望著蕭寒背后的門口,望了許久,直到兩行淚從眼眶里流出來,視線變得模糊起來,什么都看不到,他這才緩緩地在椅子上坐下。

    他依舊是沒有拿起電話,而是捂著臉,哽咽起來。

    蕭寒聽不到他的聲音,但卻能夠清晰地看到他顫抖的雙手,顫抖的身體。

    哭了差不多五分鐘的樣子,許諾這才顫抖著手將眼淚擦去,然后紅著一雙眼,緩緩地拿起跟前的電話。

    他說:“蕭寒,能不能拜托你,如果可以的話,照應一下我父母,還有許言。我知道即便是我不說,你也會的,可我還是想聽你親口答應。”

    蕭寒緊緊地抿著嘴唇,也紅了眼底。

    良久,他點頭,“我會的。”

    “謝謝。”許諾勾了下嘴唇,然后又說,“別告訴我的家人,別讓他們知道我在這里,我不想讓他們以我為恥,我是個罪人……求你,別告訴他們,好嗎?”

    蕭寒這次沒有點頭,他怎么答應他?

    許言就在門外的車內,即便是他現在不說,早晚有一天她也會知道。

    “許諾,你有沒有想過,許言會一直等你,等到老,等到……死,你不能這么自私。”

    許諾緊緊地咬著自己干裂的嘴唇,許久都沒有再出聲。

    好一會兒后,他張了張嘴,從喉嚨里發出一個聲音,“我……”

    之后就再也沒有了聲音,放佛所有的聲音在這一瞬都堵在了喉嚨里,怎么也發不出來。

    蕭寒看著他,最終還是他開了口:“她就在門外,你要不要見她最后一面?”

    許諾倏地抬頭去看他,一雙眼里充滿了驚恐,他想都沒想使勁地搖著頭,“不!”

    他這個樣子,怎么見她?

    他怎么能夠讓她看到這樣狼狽不堪的他?絕對不可以!

    從小到大,在她的心里,他一直都是那樣的優秀,她總是說,哥哥,你是我的偶像,我的榜樣,你是最棒的,最厲害的。

    前些日子他得到準許可以給家里打電話,他給她打電話,她說,許諾,你是我的英雄。

    可是英雄如今卻成為了階下囚,而且三天后就將被處以槍決,他哪里還是英雄?

    他已經夠自私的了,在明知道自己活不久的情況下,控制不住地要了她,給了她期待和希望,卻又給了她最痛的傷害,他不能夠再毀了她心中的完美,她心中的英雄。

    絕對不可以!

    眼淚再一次如奔涌的洪水,沖刷著許諾蒼白的臉。

    那雙早已經沒有任何光亮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蕭寒,他說:“求你,不要……”

    他猛地刮掉電話,倉皇地轉身,叫來獄警帶他離開。

    卻因為慌不擇路,摔在地上,他使勁地掙扎,卻怎么也站不起來。

    他用力地在地上爬著,像一條被海水沖上了岸,死命掙扎的魚,蠕動著身子,最終是被兩個獄警架起來,離開了探監室。

    蕭寒終于還是沒忍住,有明亮的東西從眼中掉落。

    他緩緩地放下手中的電話,坐著沒有動,而是抬頭看著天花板,心里的滋味,就像是打翻了調味料,五味雜陳,什么滋味都有。

    他明白許諾的固執,也明白許言的堅持。

    這兩個人,都是被命運捉弄和傷害的人。

    世間有太多的不公平,以前他覺得自己遭受的一切是不公平的,今天他才知道,他的那些不公平,在許諾和許言的面前,是那么的渺小,微不足道。

    世間之事,究竟何為公平?何為不公平?

    蕭寒緩緩站起身,抬起猶如千斤重的雙腳,慢慢地朝門口走去,走到門口他又轉過身,看向許諾消失的地方,出神了了許久。

    良久,他動著嘴唇,喃喃自語:“許諾,如果你的人生可以重新來過,那么,你會怎樣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