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青龍的提醒下，張波波搓著滾燙的臉，挨著他坐下。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有什么好害羞的，都是成年人了。
陸青龍又不能吃了她。
她忽然就平靜了下來，側眸打量著陸青龍‘弱不禁風’的體格。
并在心里篤定：該害怕的人應該是他才對。
陸青龍將視線從電視機上移開，轉頭望著她：“在看什么？”
張波波：“在看你的眼鏡。”
陸青龍順手就把眼鏡摘下來給她了：“拿去慢慢看。”
張波波在手里擺弄了幾下后，便架在自己鼻梁上了。
“以前上學的時候，我就特別羨慕那些戴眼鏡的同學，不管學習成績怎么樣，眼鏡一戴，活脫脫的知識分子。怎么樣？我現在像不像？”
“像什么？”
“知識分子啊。”
陸青龍：“腹有詩書氣自華，你不需要這些。”
現在她終于知道，領導為什么總喜歡聽人拍馬屁了。
明知道是恭維的話，但聽得就是舒坦。
“給你。”她將眼鏡物歸原主。
陸青龍撈過來重新架在鼻梁上，剛要說話，張波波忽然繃緊了身體。
陸青龍立刻屏氣凝神的看著她。
是腳步聲。
她爸的。
張波波下意識看向身邊衣冠楚楚的陸青龍，脫口道：“快，快躲起來。”
說完，不由分說的拽起陸青龍就往她房間推。中途她撤回頭，將他脫在門口的鞋子一并帶上。
見陸青龍進了房間，她轉身打掃戰場。
茶幾上的瓜子水果被一股腦的掃進袋子里，怎么拿出來的，又怎么給放了回去。
陸青龍打包來的點心也沒落下，張波波將它們塞進了陽臺的花盆后面。
動作看似慌張，但條理卻十分清晰。
就在陸青龍以為這就結束的時候，張波波忽然沖過來：“拖鞋。”
陸青龍還好反應快，連忙把腳上的拖鞋脫下來給她。
“別出聲，記住啊，別出聲。”囑咐過后，張波波果斷的甩上門扉。
接著撈起茶幾上的茶杯，沖進洗手間，不一會兒就聽見了抽水馬桶的吸水聲。
等她再出來時，腳步已經不緊不慢了。
與此同時，張局長拎著同事送的餃子，搖著鑰匙，哼著歌踏上最后一層臺階。
他剛要拿鑰匙開門，哪知道有人已經提前幫他開了。
張局長表情一愣：“哎？你怎么知道我回來了？”
張波波握著門把手，身體跟一堵墻似的攔在門口：“聽見你腳步聲了。”
張局長示意她讓開。
張波波卻橫出一只手臂：“不是說今晚加班不陪我吃飯的嗎？怎么還回來了？”
她這番興師問罪的態度，跟平常倒沒有任何區別。
張局長嘿嘿一笑，拎起一盒餃子，獻寶般的送到女兒眼前：“瞧我給你帶什么了？熱騰騰的餃子。”
張波波哼了一聲：“誰沒吃過餃子似的。”
“這不一樣，你孫阿姨做的，去年你一口吃二十六個，忘啦？”
“胡說什么，明明他家餃子包的小。”張波波極力狡辯。
張局長沒有覺察出女兒的變化，還以為她嫌人家餃子小，于是就說：“這次包的大。”
張波波讓開身體，放他爸進來。
下一秒，張局長腳下就被扔了一雙拖鞋。
見她還肯給自己拿拖鞋，張局長便曉得，她這是氣消了。
沒辦法，職業所迫。
想著再熬一熬就退休了，剩下的時間全都在家陪她。
“波妞，幫爸拿個碗。”
碗拿來了，張局長把餃子傾倒下來，一個個都是薄皮大餡兒。
“局里沒事了嗎？這么早回來？”她試探的問。
“全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兒，所以干脆回來陪我寶貝波妞吃頓團圓飯。”
張波波一臉的不稀罕：“誰要你陪，我自己不會吃？”
“你會吃？年三十哪家吃泡面啊？”
張局長一回來就聞見了房間里的泡面味，張波波在細節的處理上，絕對跟陸青龍有著不相上下的水平。
原本裝泡面的垃圾袋已經扎起來放在門邊上了，準備一會兒出門丟掉的，察覺張局長回來后，張波波把垃圾又給拎回了垃圾桶，并且敞開袋口，釋放里頭的泡面味兒。
張局長是辦案子的老手，稍微有點風吹草動都能被他捕捉到，張波波在這種環境的影響下，不知不覺就養成了反偵察的能力。
比如偷看電視的時候，她不光會給電視機降溫，關閉的時候，還不忘把頻道調回到最初狀態。
父女兩人弓著身子在茶幾上吃餃子，張局長冷不丁說道：“你孫叔給你介紹的那個對象從外地回來了。”
“噗，咳咳咳……”
張波波捂著嘴咳嗽，剛出進嘴里的餃子噴的到處都是。
張局長皺著眉：“瞧給你激動地，逮不著了一樣。”
張波波連忙拿餐巾紙清理桌面。
張局長又繼續說道：“家里兩套房，父母都有退休金。照片我看過了，斯斯文文的，還戴眼鏡。”
“爸，吃餃子，不吃就涼了。”
張波波想把話題給岔過去，可她哪里曉得，他老爸是帶著任務回來的。
“戴眼鏡的你不喜歡？我記得你最喜歡戴眼鏡的了。”
張波波想到陸青龍現在就在她房間，她爸說話嗓門還這么大。
“爸您能小點聲嘛？”
“干什么，我在自己家還不能說話了？”
“樓上樓下的……聽見多不好。”
“怕什么，喜歡戴眼鏡的又不丟人。”
張波波絕望的閉了閉眼睛：“爸，這跟眼鏡沒關系。”
張局長：“我有照片，你看不看？”
“不看。”
“看一眼。”
“我不看。”
“我知道了，你害羞。”
張波波心說，我這是害羞嗎？我特么是害怕。
鬼知道陸青龍聽到這番話，會作何感想。
張局長撥通了老孫的電話：“哎，老孫啊，你們上來吧。”
張波波驚悚：“什么？孫叔來了？”
張局長：“不光你孫叔，小伙子也來了。”
張波波手里的筷子吧嗒一下掉在了茶幾上。
“爸，你問都不問我，就把人給帶回來了？”
“我問你了，你說行啊。”
“我什么時候說的！”
“在北歐的時候。我給你打的長途電話，我問你談不談，你說談，我說找時間領回去給你看，你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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