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眉目清洗,一掃疲累,語氣中沒有絲毫的眷戀,平靜無波的,仿佛在說什么無關痛癢的話。
若不是趙崇光忙于政事,百里令澤都要懷疑,這把火是陛下本人親自放的。
明眼人都知道,陛下和太后不親近,母子關系緊張疏遠,卻不想隔閡會這么深。
來稟傳的宮人聞言,顫顫巍巍道:“陛、陛下,火勢不大,很快撲滅了,太后她老人家還活著。您還去看望嗎?”
真是個壞消息。
趙崇光緩緩地閉上雙目,“朕沒空,不用這么麻煩了。”
宮人行禮退下。
奏折批完,百里令澤也不便多留,借口陪妻子便匆匆告辭了。
趙崇光睜開雙眼,勾唇嗤了一聲,微弓著腰,不過并不顯得陰郁,而讓他的氣質更加清致風雅。
“青夜,可有查探到究竟發生何事。”
他這個母后,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趙崇光講究萬無一失,暗地里養了一些死士暗衛,青夜是那群人的統領,問他是最快的方式。
皇宮的逸聞軼事數不勝數。
青夜想了想,一句話總結:“太后和攝政王有私情。”
“朕知道。除了這個。”趙崇光手搭在桌案上,沉默一瞬,終是哂笑一聲。
他幼時曾親眼看見,母后和三皇叔在尋歡,親昵如夫妻,那時父皇為保護心愛的女人,被熊瞎子抓瞎了一只眼,服食五石散吊著一口氣,還沒駕崩呢。
青夜下意識抬頭,以為自個兒聽岔了,沒想到深居簡出的陛下消息會這么靈通。
可疑惑歸疑惑,主子的私事,不是他們這些下屬能過問的。
“救火的時候,那邊的人說看見攝政王,懷里緊緊抱著太后,并且搶救出了幾封書信。”青夜如實說道。
幾封搶救及時的書信,就被呈送了上來。
趙崇光撕開封口,抽出四五張對折的信箋紙,看完信里的內容,捏住信紙一角的手一寸寸收緊。
字里行間都透露著那種郎情妾意。
青夜繼續道:“據線人說,每隔一段時間,太后都會屏退宮人,偶然能聽到男人的聲音,不是很年輕,約摸著在而立之年。而且在那之后,太后一定會叫水。”
叫水的目的就很簡單了,行房前后都要洗一洗的,指的也就是房事次數。
青夜不太好意思說下去。
“很好。”
趙崇光已然瞇起雙眼,笑容淡然,一貫保持著涵養,仿佛對周邊的一切都毫不在意,但仔細看去,就會發現他就像一池深水,令人不禁心生畏懼。
一大清早,元槐還沒睡醒,就被人揪起來,和首輔府上下接了一道圣旨。
“茲聞首輔元貞之女元行秋,柔嘉維則,溫良敦厚,品貌出眾,太后與攝政王躬聞之甚悅。今天子年已弱冠,適婚娶之時,當擇賢女婚配。值元行秋待字閨中,為成佳人之美,特將爾冊封為舒妃,即刻入宮,居怡春殿。”
“欽此!”
元槐打了個哈欠,對于元行秋的目標大打折扣這件事并不感興趣。她現在最在意的,是什么時候結束,她好回去睡個回籠覺。
王秉恩宣讀完圣旨,首輔府所有人都驚了。
本以為元行秋入宮已經泡湯,誰知道卻以另一種方式……妃子和皇后之間,懸殊可不是一星半點。
王秉恩咳嗽兩聲,提醒道:“舒妃娘娘該不會是高興傻了吧?”
封妃而已,又不是皇后,誰還會高興傻了?
元行秋臉色不太好看,元貞碰了碰她的胳膊,父女倆這才齊齊跪謝圣恩,由元行秋雙手接旨。
“臣,臣女接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恭喜元閣老,培養出這么出色的女兒,舒妃娘娘可是陛下頭一個冊封的娘娘呢。”
‘舒妃娘娘’這四個字,無疑深深刺痛了元行秋的心。她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真如元槐所說,再努力也當不上皇后。
竟一語成戧。
元行秋勉強壓下心中的怨毒,看了元槐一眼,第一次,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想狠狠扇她的巴掌。
知道自己只是封妃,元槐一定幸災樂禍,很是得意吧。等她進了宮,就讓元槐做一個洗腳婢!
元貞一勁兒干笑,掏個金錠子塞給王秉恩,輕聲道:“有勞王公公了。”
皇帝在這時節,竟憋了個大的。他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喲,您太客氣,這都是咱家該做的。咱家還得抓緊時間回去復命呢。”王秉恩臉上堆滿笑容,掂著那沉甸甸的金釘子,不動聲色地推了回去。
元貞眼神閃了閃,金錠子可是好東西,御前的內侍不是看不眼來,而是不能當眾收下。
而后,王秉恩和元貞寒暄了幾句,視線飄到元槐那里,幽幽嘆了一口氣。
看來,得知陛下封別人為妃,元四娘子傷心極了,甚至都用閉上眼睛遮蓋憂傷。
好像過了很久很久,元槐的頭一點一點的,快要睡著了,倏地有尖銳的指甲覆上,掐得她掌心一陣生疼。
元槐是被痛醒的,用力甩開那只手,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元行秋。
明明長著一張我見猶憐的臉,看上去似是沒有任何攻擊性,渾身卻無端透出些許刻薄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就是她那張嘴。
元行秋冷冷瞪了元槐一眼,唇瓣輕顫,“今日之事,四妹妹似乎早就胸有成竹,既然如此,我便要看看四妹妹,將來如何大放光彩,必定精妙入神。”
“?”
元槐完全沒懂元行秋想要表達什么,轉身就回自己的院子睡回籠覺去了。
最近她對睡覺真的很有執念。
獨留元行秋站在原地,從牙縫里憤憤擠出一句:“咱們走著瞧。”
……
翎坤宮。
“昨夜翎坤宮中走水,萬幸沒有傷及母后,只是宮人救火途中,竟在夾角搜出幾封書信,朕看著倒像母后的字跡,不妨猜猜,信中的內容是什么?”
趙崇光語氣懶散,拖著尾音,目睹蕭太后臉色漸漸沉了下去。
赤裸裸的威脅。
沒有人比蕭太后更清楚信里的內容是什么。
一部分見不得光,一部分……便更加見不得光了。
“你都知道些什么?”蕭太后冷笑一聲,咬牙暗恨。愈發覺得眼前的小郎君,像極了他那早死的混賬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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