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挽明從薩爾滸開始 > 第225章 泰昌皇帝
  “沈百戶現在何處?”

  “回皇上,聽說那賊子出了左安門,帶著他同黨二十多人,朝天津衛逃去了。皇上,是否令當地備倭兵、衛所兵,協助咱們鎮撫司剿殺?”

  京師乾清宮。

  身材消瘦的泰昌皇帝從宮女手中接過杯熱氣騰騰的龍井,在嘴邊抿了小口,關切望向跪倒在地的東廠提督。

  “許卿,按規矩辦,最好抓活的。朕和這沈煉,還有一面之緣。”

  朱常洛輕輕揮了揮手,身邊幾名宮女緩緩退下。

  皇帝瞟了眼宮女清秀的背影,回頭見許顯純還跪在地上,連忙道:

  “許公公起來說話。”

  許顯純謝恩之后起身,彎腰弓背站在那里,猶豫片刻,終于開口道:

  “皇上,臣還有一事,不得不稟告。”

  朱常洛示意他坐下,許顯純猶豫不絕。

  直到朱常洛又咳嗽兩聲,許公公連忙挨著椅子邊兒坐下半個屁股,滿臉諂笑。

  “說吧,只有咱們君臣兩人。”

  “皇上,還須再逮拿一人,若讓此人逃出天津,怕是后患無窮。”

  朱常洛一臉茫然,示意許顯純接著說下去。

  “皇上,此人便是首任遼東經略楊鎬。”

  “楊鎬?”

  泰昌皇帝所有所思點點頭。

  萬歷四十七年,朱常洛剛登基時,根基淺薄,皇位不甚牢固,所以對遼東那位亂臣賊子縱容綏靖。

  說來好笑,朝廷對開原的唯一反制手段便是劉招孫的岳父楊鎬。

  不過,劉招孫好像從沒不在意過他的岳父大人。

  “皇上,劉賊不除,國無寧日!”

  許顯純情緒忽然激動,捧起茶杯一飲而盡,將空茶杯放回案頭,繼續道:

  “皇上,泰昌二年,開原軍四面出擊,三月威逼朝鮮,七月登陸山東,近日又在赫圖阿拉和建奴決戰,除了平定白蓮教那次,其余調兵,他們都沒有兵部調令。無令調兵,等同謀反!更別說衍圣公之事,劉招孫脫不了干系。”

  朱常洛微微點頭,并沒有其他表示。

  和萬歷皇帝相比,新任天子性情懦弱,在臣子面前唯唯諾諾。

  實際上,朱常洛在登基前,做了三十八年太子,幾乎受了萬歷三十多年打壓。

  童年不幸經歷加上殘酷的政治斗爭,造成這位短命皇帝性格極度壓抑自卑。

  當然,更可怕的影響是,泰昌自始至終就沒擁有過自己的可靠班底。

  所以,朱常洛對父皇留下的九千歲魏公公沒什么感情。

  最后時刻,泰昌皇帝坐視許顯純等人將魏忠賢扳倒,見死不救。

  眼下許顯純成了新任廠公,成了泰昌新養的狗。

  “皇上,這次劉招孫和黃臺吉在赫圖阿拉決戰,無非是豺狼斗虎豹搏,于朝廷來說,最好是兩敗俱傷,此時是解決遼事的最好時機。實不相瞞,臣安插在開原的細作,已經和遼鎮接頭,祖總兵可堪大用,愿意率遼東精銳,為王前驅,一舉攻下開原。”

  “所以這個楊鎬已經沒用,讓他活著逃去開原,只會對朝廷不利,臣建議,將他帶回京師,審下獄論死!或者就在天津······”

  泰昌皇帝緩緩搖頭:

  “平遼侯乃遼東之虎,先帝臨終囑托,須善待此人,朕先前受魏忠賢蠱惑,逼迫遼東,以至開原亂起,此事還須從長計議,待召方首輔他們商議過后再行定奪。”

  許顯純亢奮的神情頓時變得低落,泰昌皇帝又道:

  “你們鎮撫司可先行動,西南土司叛亂,陜西民變又起,九邊精銳疲于奔命,朝廷也是有心無力。魏忠賢受先皇隆恩,不思報效大明,吃里扒外,暗地勾結遼東,監視百官,私吞遼餉,罪該萬死!若非許公公及時出手,朕險被這惡奴蒙蔽!”

  許顯純聽皇上這樣說,連忙附和:

  “圣上說的是,魏閹欺壓百官,殘害忠良,也不是一天兩天。遠的不說,去年楊漣、左光斗下獄,都是魏閹害的,不過上了道奏疏,便要將人害死。臣苦苦勸諫,不要對御史下手,他執意不聽,只說是這些官員得罪了平遼侯,該殺。今日得遇圣主,魏閹片刻之間,便被滿門抄斬,當真是天道輪回,因果報應····”

  許顯純正在滔滔不絕,見泰昌已有倦色,連忙轉開話題。

  “皇上,臣前日聽趙鑾正說,教坊司來了幾名西域妖姬,有吐魯番的,有波斯的,皆為絕色,與中原女子相比,別有風情。”

  泰昌皇帝黯淡的眼神明亮起來,對許公公道:

  “許卿,讓你做廠公,不是要你天天送女子的。吳太醫囑咐朕這幾日需靜養····”

  “今日就到這里,你親去天津一趟,該抓的抓,該殺得殺。朕會讓順天府、正定府配合鎮撫司圍剿,不讓他們逃出天津。”

  泰昌二年十一月二十四日,京師西城東緝事廠。

  許顯純急急走過大門前面的照壁,余光掃過門口擺放的一排錦衣衛尸體。

  身后跟著的指揮使、指揮僉事、千戶大人都是神色凝重。

  “廠公,那賊子殺了咱們好多人,還放火燒了教坊司····”

  在幾位手下的簇擁下,許顯純來到一具燒焦的尸體前,緩緩揭開蒙在上面的白布,一塊燒焦的玉佩出現在廠公眼前。

  許顯純一把抓起玉佩,泣不成聲:

  “天星啊,咱家要親手剮了沈煉,給你報仇!”

  地上躺著的尸首正是許顯純外甥——南鎮撫司總旗官曾天星。

  昨天下午,曾天星率一隊人馬埋伏在教坊司樓下,他本想給沈煉一個突襲,沒想到最后被對方反殺,手下十幾個人傷亡殆盡,只逃回來一個報信。

  沈煉不光殺人,還縱火。

  擁有兩百多年光榮歷史、為滿足大明官老爺各種私人癖好的教坊司,竟被沈煉這惡賊一把火燒了,而且燒得干干凈凈,京官們的溫柔鄉從此不再,揚州瘦馬西域妖姬,一切都沒了。

  這可惹惱了百官。

  不管是浙黨楚黨還是東林黨閹黨,盡管這些正人君子們平日在政見會存在不合,然而在對女人這方面,大家卻表現出驚人的一致:

  紅裙不必通文,但須知趣。

  教坊司調教出來的女子何止通文識趣,個個花容月貌,非胭脂俗粉所能比,且床笫功夫也是了得······

  燒了教坊司,對京官們來說,就像太監斷了命根,這還了得?!

  群情激奮下,泰昌皇帝被迫早朝當著百官的面下詔,表示要徹查到底,揪出幕后元兇。

  在大家看來,元兇已經很明顯,就是正在遼東和建奴決戰的平遼侯。

  只是先前大家攝于魏忠賢權勢,不敢輕易開罪劉總兵。

  現在,形勢又不同了,魏忠賢已死,新任廠公和劉招孫沒什么交情,廠公的親外甥還讓開原細作燒成了木炭。

  東廠和開原的梁子既然已經結下,那就只能殺他個不死不休。

  田爾耕跪在地上,頂著寒風不敢抬頭,旁邊跪著的指揮僉事孫云鶴也是噤若寒蟬。

  田千戶負責指揮這次抓捕行動,沒想到沈煉戰力如此強橫,他們興師動眾,調派鎮撫司人手追捕,連五城兵馬司的人都用上了,最后卻還是讓沈煉脫身,帶著五輛馬車從左安門逃出京師。

  “說!這叛徒在哪里?連廠公的外甥都敢殺,喪心病狂,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指揮使崔應元站在許顯純身前,狐假虎威。

  崔應元現在成了新任廠公眼前的紅人。

  兩人本是同鄉舊友,這次許顯純刺殺魏忠賢能夠得手,崔應元功不可沒。

  許顯純上位后便重重酬謝這位死黨,直接將崔應元由原先的北鎮司千戶升到鎮撫司指揮使,連升三級。

  和崔應元相比,東廠五彪中的其他幾位就沒有這樣的待遇,

  東廠五彪剛剛聯手除掉魏忠賢,許顯純成了新任廠公,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其他四虎都是加官進爵。

  眼下許公公唯一的外甥曾天星讓沈煉殺了,許公公也顧不上兄弟情義,連連催逼田爾耕和孫云鶴逮拿。

  “皇上有旨,天津海防道楊鎬,喪師失地在前,今又勾結倭寇,蓄意謀反,十惡不赦!”

  “你們看著辦,這趟去天津,順帶把平遼侯他老丈人一起殺了。”

  孫云鶴田爾耕一臉茫然,他們在京師作威作福慣了,現在跑到天津,心里沒底。

  許顯純不耐煩道:

  “天津有咱們的人沒?”

  “回廠公,有倒是有,只怕那群番子不肯出死力,朝廷好久沒發他們月餉了。”

  許顯純聽了,勃然大怒:

  “廢物!不會抄家么?抄了楊鎬,銀子就有了!”

  “對了,再去聯系天津呂同知,此人好像與劉招孫有深仇大恨,讓他多叫些青皮打行,這次一定要置沈煉死地。”

  許顯純叫住兩人,一字一句道:

  “再殺不了沈煉,你倆就別回來了,在天津自個兒把自己閹了,去南京種菜。”

  田爾耕與孫云鶴互看一眼,領命而去。兩人不敢怠慢,急忙調集精干人手,會同兵馬司精銳,往天津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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