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父親那邊已經沒有親戚,親戚都在母親這邊。
“而且我沒有爺爺奶奶,也沒有姥姥姥爺。”周沫覺著有點可惜,“從來沒有體會過隔代親。”
韓沉有點震驚,“你也沒見過他們?”
“沒見過。我還沒出生,他們就紛紛離世了。家里倒是有留存的他們的部分老舊黑白照片,我見過。我爸說,我的爺爺奶奶是在以前那個吃不飽穿不暖的時代,落下病根走的。我媽說,我姥姥是生我媽難產,先沒的。我姥爺以前是礦工,被拉去開礦了,一走就是好幾年,再知道他的消息時,人得了矽肺,已經走了,好像是六幾年的時候。”
“是在111礦?”
周沫愣一下:“你怎么知道?”
韓沉:“六幾年國內大力開采的礦大概率是111號礦。那個礦盛產各種稀有金屬,尤其是造原子-彈的。那個開礦的地方一度從地圖上消失,八幾年的時候才又在地圖上恢復,現在是國內有名的旅游勝地和牧區。”
周沫震驚:“你為什么知道這么多?”
“在我們家,歷史是必修課,我爺爺也是從以前那個年代過來的,經歷過中蘇友好到交惡。111礦是功勛礦,幫全國還了二十多億的外債。那個年代20億是什么概念,全國人民不吃不喝都要十多年才能省出來。毫不夸張地說,那個礦,避免了讓那個年代的很多人餓死。”
周沫瞬間對韓沉側目,繼續聽他娓娓道來。
“而且航空軍工相關的稀有金屬鋰、鈷、錸、鈦,以前也大多來自那個礦,只不過現在為了做戰略儲備,不再開采,大部分從國外進口了。”
“你說起這些,如數家珍,不去學航空航天,真的太可惜了。”周沫打心底里替韓沉惋惜。
“也沒什么,”韓沉豁然道:“都是選擇,學什么不是學?愛崗敬業,在哪里都能發光發熱。”
周沫忍笑,“你這話有種老干部的語氣。”
“受我爸影響吧,”韓沉說。
周沫陡然一怔,韓沉都頭一次在她面前談及自己的父親。
她很想問,但又不敢問,只能岔開話題說:“你讓我改觀挺大的,這些年,感覺你從里到外都變了,以前不覺得你有什么特別,現在再看你,好像都得眺望了。”
“以前年紀太小,涉世未深,也不會和人相處。年歲增長,閱歷也會增長,沒有什么是一成不變的。”
周沫點點頭。
“你這話突然讓我想到,大學有次上毛概,有同學問老師,為什么每學期都有這種思想政治課,又無聊還耽誤我們上專業課。當時老師的回答是,因為要教給我們明辨是非的能力,”周沫回想當時,“以前我不理解這句話,總覺著老師的回答既模糊又冠冕堂皇,現在卻理解了。”
“哦?比如呢?”韓沉問。
“就拿你上熱搜的事來說,起因在我,雖然我不是最終上傳和散播謠言的人,但我依舊需要為這件事承擔責任,向你道歉。我不是主因,但我是次因,”周沫說:“一件事發展成糟糕的結果,絕對不是單一因素造成的,該負主要責任的人負主要責任,該負次要責任的人負次要責任。明辨是非的結果是,我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而不是因為羞恥心或者為自己開脫,完全將所有原因都推到那幾個發布謠言的人身上,繼而忽略了我個人對你造成的傷害。”
韓沉將車緩緩停在路邊,他解開安全帶,拉起周沫的手,重重的捏在手心。
“你也在成長,你的改變也讓我有很大改觀,我對你甚至有種受教和欽佩的感覺。”
周沫掩唇輕笑,“有沒有感覺到思想都開闊之后,靈魂發出的共鳴?”
韓沉很配合點頭,“有。”
周沫攤平手心,與他十指交握,“有句話說,愛一個人不僅愛他的容貌,還會愛他的思想、他的靈魂。不知道你體會到沒有,反正我是體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