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程鳶是各種使喚,幫忙搞基金課題,幫忙報賬就算了,連拿快遞、拿外賣這種私活也讓程鳶跑腿去干。
雇個保姆家政一個月都給開好幾千,外賣一單也得幾塊錢吧,研究生免費用,而且是不用白不用。
周沫原本不討厭給老師干瑣事和私活兒,包括給沈青易報賬、拿快遞,其實都是常事,但前提是導師這個人值得。
沒人不想做個助人為樂,能幫助到他人的人,但幫助人的前提是,被幫助的人值得,且知道感恩。
而不是因為你是老師,我是學生,我幫你就是理所應當,還要忍受你高高在上和頤指氣使。
周沫心說,之前手機剛從直板機換成智能機的時候,柳香茹還不怎么熟練,微信支付也用不太順暢,更別說用微信充話費。她幫她媽柳香茹充了幾次話費,柳香茹還說了句“謝謝我的乖女兒”呢。
更何況老師還不是親爸親媽。
可就是有些不自覺的“老師”,仗著自己能掌握學生畢業的“生殺大權”,拿捏著學生最重要的命脈,把學生當奴隸一樣使喚。
“程鳶真的很勇敢,”周沫說:“她遇著這么多糟心事,扛著這么大壓力,還能一直堅持到研究生畢業,也沒有心態崩潰,更沒有灰心喪氣,反倒是拼命活著。要是我,我真做不到她這樣。”
尤其周沫最近又看到兩則研究生跳樓的新聞。
同樣作為研究生,除了心痛和可惜之外,還會質疑現在的科研學術環境。
怎么好好一個創造知識,研究客觀世界的學術界,硬生生變成比原始社會更吃人的存在?
沈青易感嘆道:“每次談到學生跳樓這種事,我就聽不得其他人說,現在的孩子心理脆弱,玻璃心之類的。能扛過來的人,只得被尊重,可抗不過來的人,也應該被諒解。還有,我也聽不得別人說,你沒了對不起你父母之類的話說這種話,他們從來沒想過,再開明的父母,對孩子的愛都是有條件的,唯獨孩子,對父母的愛打從出生之日起,就是沒條件的。原本就是不對等的愛,如果再讓自己變成孩子的枷鎖,只會讓孩子更窒息。當然,我說這話可能也紙上談兵了,我對自己的女兒就沒做好。”
或許是因為已經為人母,加上程鳶和自己的女兒差不多年紀,聽見如此可憐的小女生的故事,難免讓人聯想到自己的女兒。
“您女兒......還沒回國?”周沫問。
“沒呢,”沈青易說:“我都勸了這么多年了,勸不動。我那丫頭就認死理,太長情,真不知道遺傳了誰。”
周沫只是對沈青易女兒的事稍稍有所耳聞,具體并不了解。
她只知道,沈青易的女兒在國外談了個男朋友,某天男朋友突然被人謀殺,沈青易的女兒非要在國外找到兇手,沈青易怎么勸她也不聽。
沈青易說的長情,大概是指,她的女兒認準了這位男朋友,即使他人已經沒了,她的女兒還是放不下這個男生。
連沈青易自己都十分費解,“你說,真有這么長久的感情嗎?那個男生沒了都已經幾年了,她還是放不下,也從沒打算讓自己開始新生活。”
“我也不清楚,”周沫說:“這地球上有七十五億人,總有那么幾個人,骨子里就認定了一生一世一雙人。”
“可這不是給自己往后余生添堵嗎?人不能總活在過去不是嗎?”沈青易問。
“沒有人想永遠活在過去,要不是現在和未來太苦,是會沉浸在以前的美好幻想中呢。”
周沫也不知道自己的解釋對不對,她只是根據自己的體會,試圖去理解沈青易女兒的心思。
就周沫自身而言,她無比想回到小時候,那時候房價還不高,東江也沒這么多燈紅酒綠,周正的身體還很健康,柳香茹還沒有白發,她有快樂的童年和忠實的玩伴......
只是這些記憶中的美好,隨著時間的流逝,也逐漸消散,頂多化作她海馬體的突觸,被放在了大腦的海馬區,說不定哪天突觸消失,這些記憶也就再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