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武朝風云志 > 一三九 好灑脫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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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治國之道,圣人早有見地,當以仁德為先,禮數倫常為上,仁政能讓百姓安居樂業,不用擔憂遭受無妄之災,

  德治使萬民彼此友愛,便于教化萬民,禮數讓君臣百官以及親朋好友相敬如賓,無有失倫之嫌,三者合一,則天下大同,

  此為圣人訓中所載儒學圣義經典,賢儒又云,君輕民貴次社稷,亦是治國不世典藏,

  不知老夫如此說,白公子可曾滿意?”

  聽完王道夫訴說,白麒點了點頭。

  “老先生所言不差,既然如此,老先生又何必忤逆陛下?難道陛下所做一切不正是老先生口中治國經典?”

  王道夫笑著搖搖頭:“非也,陛下重用法學,大漢以法立國本就大錯特錯,法家以人性本惡為口,

  所施一切都乃酷吏行徑,讓百姓處于畏懼之中,生怕一個閃失便會論罪,如此恐怖行徑豈能算是治國經典?”

  白麒:“但老先生,你也看到了,即便我大漢律法繁細,漢地百姓依然可以安居樂業,更是勝過前朝十倍不止,

  按照老先生所言,此時大漢不該是民不聊生的局面么?這一切又該如何解釋?”

  王道夫氣道:“為小利而忘大義,此乃愚民行徑,老夫到長安一年多時間,只聞遍地銅臭味,卻少有人苦讀圣賢書,真乃本末倒置。”

  白麒:“那請老先生回答在下,你口中所謂的小利是什么,大義又是什么?”

  王道夫:“油鹽柴米皆是小利行徑,大義則是江山社稷,如今中原子民皆為逐利而忙碌,還有誰在乎江山社稷么?”

  白麒:“老先生又如何得知百姓逐利卻不顧江山社稷?且這兩者有何必然聯系?”

  王道夫:“為蠅頭小利出賣大義名分的事,白公子難道沒見識過?”

  白麒一笑:“就比如老先生名下,在杭州城外的三萬五千畝良田,以及族人在城內所開的商鋪,

  足足有幾代人未曾繳納一分稅銀,這算不算是見利忘義行徑?”

  王道夫頓時啞口無言,怎么也想不到這個一直笑容滿面的年輕人,居然會在這種時候,直接嗆的自己不知該如何接話。

  而王昭絮看到自己爺爺吃癟,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對眼前這“白飛”興趣更加濃厚了。

  白麒笑了笑:“老先生此言,在下實在無法茍同,民間逐利乃是天性,敢問老先生,百姓不勞作如何養家糊口?

  你口中的大義名分,若是連百姓的肚子都填不飽,又該如何遵守?更何況,前朝百姓都將你們士族門閥名下的田地稅賦承擔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也算是替士族大夫盡了您口中的大義了吧?”

  王昭絮聞言,忙問王道夫:“爺爺,白公子說的是真的么?我們王家難道也將名下田產的稅轉嫁給那些農戶百姓?”

  王道夫臉一陣紅一陣白,顯然是被白麒全說中了。

  只是這種事都是公開的秘密,你干嘛拿到臺面上來說,豈不是當場打臉么?

  白麒繼續說道:“老先生還說,律法會讓人心生恐懼,這恰恰更能說明律法的重要性,

  民不畏法,其國必亂,前朝便是法度無存導致國力日漸衰弱,朝野之間多是雞鳴狗盜之輩,

  若是百姓都遵紀守法,又怎會有亂世之相?更何況,律法針對的是那群有罪之人,

  且相比歷朝歷代動輒株連九族,漢律規定則是只處置嫌犯以及從犯者,與旁人無干,

  當年陛下私服暗訪江南,查處大批貪贓枉法之徒,可有任何犯案者家中無辜者受牽連?

  敢問老先生,這等律法是否公正?算不算是仁政一種體現?”

  王道夫陷入沉思之中,這個年輕人的說法他還是第一次聽聞,仔細想想似乎真的挺有道理。

  當年江南各地官員問罪,多數發配遠東或塞外牢營,唯獨無罪妻兒親朋全數幸免,若是在前朝,怕是定會舉族牽連,最好結果也是抄沒家產,子女妻兒淪落街頭。

  另外,大漢已經明文嚴令,唯獨兵役外,其余徭役已經永久免除,改為雇傭形式后,大大減輕了百姓負擔,同時也提高了百姓參與勞動積極性。

  這么相比之下,漢朝的律法的確比以前更加先進,更加公正,更加公平。

  這先進二字,也是王道夫從報紙上看來的,他這一年悶在家里,獲取外界消息最好的方式便是通過《大漢時報》。

  “老先生,再說一句不中聽的話,其實真正違背圣人的,恰恰是這遍布天下的儒生。”

  “白公子慎言。”

  王昭絮聞言,忙出聲阻止白麒,雖然她也很想聽聽他有何新的看法,但又怕自己爺爺發作。

  不想出人意料的是,王道夫卻止住了王昭絮的話:“白公子,繼續說下去。”

  白麒:“老先生可否發現,這遍布天下的儒生,即便寒門出身,就因為讀過幾年圣人訓,就覺得高人一等,

  因為識得幾個字,就看不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天下百姓?

  有些更是為了謀個官職巴結攀附勛貴,干出許多齷鹺不堪的事,

  等達成目的后,又開始魚肉百姓,禍害鄉里,

  種種一切,在下在舊歷時都經歷過,可謂是觸目驚心,

  敢問老先生,這些儒生可還有什么禮數教養?

  還有沒有一點君輕民貴次社稷的覺悟?

  對于這樣的狀態,您身為江南大儒,就真的不管不問,還是說,您也是跟他們同流合污?

  陛下之所以棄用舊儒,改扶公羊尚書所倡導的新儒派,這便是主因!”

  王道夫徹底沒了聲音,因為“白飛”所言,句句屬實。

  他眼睜睜看著自己昔日得意門生,逐漸從充滿理想的少年,變成只知阿諛奉承的小人,看著昔日已為官的學生橫征暴斂,魚肉鄉里,卻無能為力。

  最后,他也同流合污,每年看著學生送來了“孝敬”,從最初的不適斥責,到后來的心安理得,更是甘愿為那些世家當走狗,公然對抗劉策。

  賢儒的確已經變質了,也不怪自己門下新收的一些尚有熱血的弟子在接觸過被他貶為“異端邪說”的公羊儒學新著后,紛紛離開了他的學府,改投新儒一派。

  更加諷刺的是,那些昔日學生拜入公羊儒學后,直接出錢登報宣布賢儒學派為“阻礙新時代發展的垃圾堆,當將其焚燒殆盡后,國家才能煥然一新”。

  如今聽了白麒這一番話,推崇了一輩子賢儒的王道夫,第一次正式考慮起自己是不是真的錯了?

  而王昭絮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白麒身上,這個侃侃而談,斯斯文文的男人為何如此與眾不同,這般令人著迷?

  白麒說完后,又道:“老先生畢竟是大儒,陛下心中也是對您異常尊重,若是愿意改良賢儒,

  在下以為陛下一定會收回成命,給全天下儒生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至于如何做,就看老先生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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