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啊，哈哈哈，是這樣的。”
兩個中年人在前面帶路，胖子回身說道：“這美人起舞...不是平白看的。”
他回身的動作頗為費力，肥碩的身軀扭著，身上破舊的衣衫繃緊，透過幾個破洞可見，那皮膚之上似有不少皺痕；
像時常扭動身體留下的痕跡；
皺痕并非平直，而是夸張的彎曲著，如一條條蚯蚓爬在他的身上。
許游嘴角帶著一絲微笑，點頭道：“嗯嗯，道理我懂的，不知我們二人需要交付多少銅錢？”
胖子笑容燦爛，擺動蜷縮的手臂，大聲道：“不急不急，到地方了再說不遲。”
“也好。”
許游禮貌答應，慢慢跟在二人身后，桃夭攥著他的衣角，一臉好奇看著眼前身形奇特的兩道背影。
幾人緩步走在青石板上，兩側間或栽種著柳樹。
有夜風吹拂。
長長的柳條飄搖著，與那細長的柳葉一起，在月光下倒映著影子；
若惡鬼的爪牙般張揚在地面上；
左右拂動。
與那一胖一瘦兩人的影子相互交錯，似九幽之門大開，陰鬼行于人間。
只是許游知曉，他們并非是鬼，反而確確實實是人。
只是身形特別一點點罷了。
“妹妹你說，他們為什么是這樣的？”許游牽著韁繩，疑惑道。
桃夭伸手放在嘴邊，猜測道：“應該是吃的東西不好，養分跟不上，所以就這樣了？”
“嗯...”
許游悄摸摸觀察著二人，恍然道：“有道理...咳，我也是這么覺得。”
“嘻嘻。”桃夭小聲笑著，得意道：“還不是我說了你才想到的？”
轉而又輕輕嘆氣，“走路都走不好，他們還怪可憐的呢，所以要吃飽肚子呀，吶...對不對？”
“說的是。”許游認真點頭，民以食為天，這話真沒錯。
兩人難得想到一塊去了，只是那胖瘦二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吃的不好才變成那般模樣。
起碼，胖點的那位，肯定吃的不錯；
養分明顯過剩了屬實是。
他們小聲討論，走在前面的兩人倒未曾言語，只是兩人背對許游、桃夭，那眼神之中已經爬滿了渴望；
似因渴望之意太過強烈，使得二人的眼白都有些微血絲泛起，渴望已然變質，化作了貪婪；
無邊的貪婪。
兩人一瘸一拐的走著，速度緩慢，又過了一道路口，那胖子神色越發激動，無聲道：
“兩個人，有肉了！有肉了！她今天是我的！是我的！明天也是！我有肉！”
瘦子走在一旁，亦一臉激動，內心瘋狂吼道：
“我力氣沒他大，我只能搶那個小女孩，也好！也好！小女孩全是肉！
“不對...那小子也全是肉，一會胖子動手的話，他就變成肉了，怎么辦？我搶不過胖子！
“不行，我要她！她是我的！我得忍著，等胖子動手了，我再找機會把肉搶走！
“哈哈哈！就這樣！我有肉給她！她就是我的了！”
嗚——
又一陣夜風吹過，在快要走過一個路口之時，幾人便離著鎮子中心不算太遠了。
當走近那道路口，忽有一道身影從巷子里爬了出來。
有一輪明亮圓月懸掛天穹，所以即使是夜間，即使附近沒有照明物，能見度亦是不低。
許游轉頭看向那道身影，卻是一個中年婦人；
這婦人體態豐腴，衣衫破舊，但似乎依稀可以分辨，她穿的衣物料子很不錯。
婦人兩只肥手撐在地上，支撐起身體，向前爬行著；
她的手臂倒沒有蜷縮之感。
不過。
她的下半身比之胖瘦二人還要特別一些。
她有雙腿，卻只有腿骨，腰部以下拖著兩條森白的纖長腿骨，其上空空蕩蕩，沒有一絲血肉，在月色下折射著陰冷之芒；
像兩根顏色怪異的竹竿。
似乎也是因這兩條特別的腿，令她無法站起身。
婦人頭發散亂、黏黏答答，臉蛋圓圓滾滾，五官倒有幾分顏色，若是她瘦下來，再年輕些，說不定也是個有些姿色的美人。
而她纖長的腿骨也像是印證了這一點，也許她年輕時，確實是個美人。
只是她如今并不年輕，一張圓臉五官分散，表情有些痛苦，上半身肥胖，下半身空蕩，本就是兩個極端，卻又拼湊在了一起；
因此，對比顯得尤為強烈，給許游的感覺便極為矛盾；
她就像是神靈惡趣味般的造物。
且。
按理來說，婦人這般模樣，真不像是個活人，許游感知之下，目中有幾分茫然神色；
他當真感知不清楚，這婦人究竟算人，還是算鬼。
桃夭亦好奇看著，婦人爬行到幾人身前，惡狠狠道：“該死的東西！你們都該死！”
領路的兩人像是并不在意，對她的惡言毫無反應，不過因她攔路，幾人便停下了腳步。
婦人又罵了兩句，聲音沙啞，她轉而四處看著，急道：“孩子你去哪里了？去哪里了？我找了兩條街都沒找到！快回來！”
她撐著地面轉動身體，仔細看著四周，那兩條腿骨正對著幾人，月色下顯得有些滲人，胖子忽然罵道：
“這鎮子可不是你們家做主了！你男人已經死了！你孩子也要死！你也要死！
“不過還要感謝你男人啊，要不是他帶回了那個女人，我怎么會有機會得到她呢？真的要感謝他！哈哈！”
瘦子努力抬著脖子，開心道：“是啊，你男人以前是鎮長，活著的時候就想著霸占那女人，死的好！哈哈哈，早就該死了！”
兩人笑個不停，婦人又轉了一圈，正對著他們，頭發黏答著、面容扭曲著，大罵道：
“那個女人最該死！妖精！該死的妖精！要不是她，我男人怎么會死？！
“我男人不死，你們這些下賤東西怎么敢罵我？又怎么敢欺負我孩子？！
“都該死！你們都該死！”
胖子“哼”了一聲，拖著斷腿向前一步，惡狠狠道：“你孩子可不想那女人死，他年紀不大，比我們還急！”
“放屁！”婦人像是有些惶恐，搖頭道：“我孩子怎么可能也想要那妖精？不可能...不可能！我早該殺了她的！我殺不死她了...殺不死了！
“我要把我孩子養大，等他大了，就有力氣了，就能殺了那妖精！也能殺了你們！”
幾人‘友善’交流的同時，許游二人靜靜站在后面。
許游平靜看著，桃夭則帶著一絲好奇，腦子里面想著美人舞該是什么樣的。
‘美人舞...美人起舞的意思咯？應該很美吧？’
正想著這個問題，一道身影忽然從另一條巷子跑了出來。
桃夭定睛看去，那是一個大頭小子；
頭大，身子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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