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之中寂靜無比。
這白天行軍一天，深夜的軍營當中，除了巡邏發出的腳步聲，也就只有兵士們此起彼伏的打鼾聲，但是伙頭軍的營房卻是燈火通明，畢竟這萬人隊的軍糧可不是那么好準備的。
明天一早起來就要行軍，所以這天色蒙蒙亮，就得把所有的軍糧準備好，朱元璋感覺這幾天的大鐵鍋都薄了一層，老朱心中都不禁有些嘖嘖稱奇。
在他那個時候可沒有這么好的條件，他們當初可是沒打仗的時候都不敢吃飽，只有說大戰之前才能飽餐一頓，而且這個飽餐一頓里面還有很大的水分。
基本上都是甲兵，還有一些比較精銳的軍隊，能夠真正的飽餐一頓，像什么輔兵啊，后排湊人數的呀，能夠吃個半飽就不錯了，那個時候的糧食相當珍貴，不能有一點點的浪費。
但這個時候的大明可不一樣了，大鍋里燉的是肉，小鍋里炒的是菜，旁邊的大籠屜里蒸的是饅頭，蒸的是米飯，兵士們只要不浪費就可以可勁的吃，你看那一張張臉紅潤至極，行軍的時候都虎虎生風，這樣的軍隊怎么可能打不贏仗？
“所有人都聽好了，燉好的肉放在壇子里，壇子口要堵嚴了，那里有專門封壇子口的機器，誰看管的壇子如果漏了氣，里邊的東西要是餿了，那就自己吃光，扔一塊兒打一板子！”
軍需副官的嘶吼聲響遍整個營地，但是這些事情卻和老朱小朱沒關系，他們兩個正坐在那里給軍需官烤豬腰子。
朱元璋的身旁還放著兩壺酒，一壺是給軍需官的，另外一壺是留給自己的。
朱標在一旁考的倒是認真，兩個大豬腰子被他分成兩半，去掉中間的腰騷，放在火上烤的滋滋冒油，又放上了一些香料，這香味兒能飄出去很遠很遠。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湊到旁邊笑呵呵的開口說道，“那個罐子里，爹藏了一塊豬肥油，你一會兒給爹烤一烤，烤脆了就行……”
朱標無奈的點了點頭。
“爹，你說咱們在外邊好好的日子不過，非得上軍營里遭這份罪干什么……”
“芝麻綠豆大小的玩意兒，我還得給他烤東西吃……”
朱元璋則是笑呵呵的搖了搖頭，壓低了聲音開口說道。
“你這小子，就是從小當世子，懂事兒了當太子，然后就當皇帝，沒在這軍營里真正混過，你不是想裁軍嗎，你不是想把大明千萬大軍裁撤成幾百萬精銳嗎，你不親自來看看行嗎，你不親自來看看，怎么知道這軍營里有什么問題？”
“真不是咱說你，你要是穿上龍袍來到了藍玉軍中，你就會發現這地上的螞蟻都能給你踢個方步，但是你要穿上這身衣服，拿上你準備的那兩塊倒霉腰牌，你就會發現這軍中并不是鐵板一塊，能看到的事兒多著呢……”
朱標無奈的點了點頭。
“好吧，爹，那就聽您的，在這伙頭軍里先待上一段時間，從北方四省行軍到沙俄公國還得挺長時間，這中途的鐵路根本就不足以運輸如此龐大的軍隊，先鋒部隊已經坐著火車出發了，咱們這些大軍就在后面慢慢跟著，怎么著也得走上一個月……”
朱元璋沒有說什么，而是站起身來朝遠方看了看，此時他們的營地扎在一個小山坡上，往下一看都是密密麻麻的營地，少說也得有三十萬大軍，中央只飄蕩著藍玉的大旗，并沒有常家雙雄的。
“這藍小二行軍打仗有點意思，看來這么多年也長進了，先讓常家那兩條活驢坐著火車在前邊開路，他帶著大軍在后邊殿后，整個大軍是一個矛頭的方式朝沙俄公國進發，也算沒丟了他姐夫的臉……”
這朱元璋在行軍打仗方面能夸誰一句，那都是那個人的造化，看來這藍玉這一仗還真能打出點名堂來。
炭火上的豬腰子越來越香，豬腰子旁邊帶的油脂已經被烤的有些酥脆。
“老爺……”
“少爺……”
粗聲粗氣還壓著聲音，一聽就是那姓曹的，朱元璋往旁邊瞥了一眼，“出來吧，沒別人，這周圍有沒有別人你自己還不知道嗎，裝那個德性給誰看？”
不得不說，這廠衛的差事干的還是很不錯的，這伙頭軍中明的暗的已經快被他們給換完了，只剩下寥寥幾個和軍需官相熟的人，實在是不好下手，他們思量著到時候一打仗就能把人換掉，實在不行就放冷槍往腿上打……
只要不傷了骨頭，也就是躺個把月的事情，到時候人也換了，他們還能因為受傷撈一筆錢，甚至還能保一條命，這不是對大家都好的事兒嗎？
旁邊鉆出了一個黑漆漆的身影，下身穿著一條軍褲，上身都是簡單的搭了個圍裙，這圍裙的縫隙中露出了極其濃密的黑毛，這黑毛的頂端還掛著一絲絲血珠……
“老爺，小的剛殺完五十頭羊，給您留了點嫩肉，小的這兒還有竹簽，您看看……”
曹炳笑呵呵的從腰間袋子里掏出了一大坨嫩肉，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朱標面前。
朱標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怎么，曹軍門也想給咱添點活？”
曹炳連忙蹲在了地上，“哪敢呀，哪敢呀，小的來烤，嘿嘿……”
也可能是老曹蹲在地上的動作太大了，在他腰間藏著的腰牌也落在了地上，朱標伸手撿起來，笑呵呵的開口問道，“我給你起這個名如何，喜歡嗎？”
曹炳臉上露出了一絲哭笑不得的樣子，這腰牌上赫然寫著曹賽驢，這是因為這個名字，他在軍中連腰牌都不敢往外拿，拿出來之后，眾人都會莫名其妙的看向他的腰部，也不知道是在看些什么。
“少爺，這腰子火候也差不多了，您在這歇著，小的替您送過去……”
朱標搖了搖頭，“算了吧，還是我去吧，還得在這軍中待上些許時日，可別弄露餡了……”
朱元璋在旁邊接過話茬，輕手輕腳的站起來擺了擺手說道。
“得了得了，還是咱去吧，咱是瘸，你是瞎，這大晚上的你能摸到那營帳中去，還不得讓人家看露了餡，還是咱去吧……”
朱元璋說完也沒有理會他們幾個，直接從旁邊拿起了一個臟兮兮的盤子，用袖子在里頭簡單的擦了擦，這盤子立刻就光亮如新，隨手把那幾個滋滋冒油的豬腰子放在里邊，又提著旁邊的酒壺，一瘸一拐的往營帳中走。
這營帳之中自然是燈火通明，這賀老六正在里面裝模作樣的看賬本，聽到朱元璋在外邊的通報聲，立刻來了精神……
“唉呀，老棒，你這終于是送來了，這次的火候怎么樣，腰子旁邊的肥油有沒有烤酥？”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閃過了一絲笑意，把手中的盤子往前遞了遞，粗聲粗氣的開口說道。
“上官，您放心吧，咱兒子這烤腰子的功夫肯定沒得說，又香又酥，您嘗嘗……”
賀老六一把拿過盤子，放在鼻子邊聞了聞，果然香的不行，看了看朱元璋，忽然開口說道。
“嗯，那什么，老棒啊，你也別回去自己喝了，正好咱這兒有點兒下酒菜，和你兒子烤的腰子，咱爺倆今天一塊兒喝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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