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裝著事兒,這頓酒喝得沒滋沒味。
回到家,已經天黑了。
寧蕾不在家,張思洋公司忙著開業,三天沒回來住了。
我牽著布丁和虎子出去溜達了一圈,滿腦子都是赤須子說過的話。
到家沖了個澡,躺床上也是翻來覆去。
已經快半夜了,還是睡不著。
猛然想起一件事,赤須子吟詩之前,好像敲了三下蓋碗。
這是在提醒我先別走,他還有話要說?
可為啥非要敲三下呢?
說書人用醒木,也不過拍一下而已。
是不是有什么寓意?
記得好像什么故事里面,就有人被一個和尚……還是老道士敲了三下腦袋,讓這人后半夜三更去找他……
什么故事了?
有時候就是這樣,越是拼命的想什么,就越想不起來。
就像現在,我拼命的想呀想,頭特么都快炸了,還是想不起來。
更睡不著了。
思來想去,我又給劉立凱打了過去。
“師兄,不好意思,這么晚打擾你……”
他迷迷糊糊說沒事兒。
我把疑問說了出來。
“你說的是西游記,菩提老祖問孫猴子想學什么,還給了他幾個選擇,結果他都不愿意。菩提老祖就在他腦袋上敲了三下,于是孫猴子半夜三更去找了他,學到了長生不老之術……”
這一刻,我如醍醐灌頂,恍然大悟。
對,就是這個典故,自己怎么就沒想起來呢?!
“半夜三更是幾點?”我又問。
“夜里23點到后半夜1點……”
我看了一眼墻上從雪城拿回來的老掛鐘,23點45分了!
說了聲代我給嫂子賠禮道歉,連忙掛了電話,起身跳下了床。
我換了身黑色衣服,隨手拿了副中年人的人皮面具戴好,就奔了東廂房。
敲開唐大腦袋的臥室房門,這貨光著屁股問咋了?
我說把你的“玄鐵飛虎爪”借我用一下,他馬上就精神了,要和我一起去。
我說就去見個人,沒啥危險,說完拿著飛虎爪就走了。
開著陸巡,一路疾馳。
這個時間的京城真好,一路暢通無阻。
車停在了東岳廟的東圍墻外,很快,我像貍貓一樣進了院子。
看到那個房間還亮著燈,知道自己猜對了!
輕輕走上木質臺階,站在窗外往里看。
赤須子和白天一模一樣,還坐在那個位置,只是手里捧了卷線裝書再看。
房間里燈光并不明亮,這老道眼神真不錯。
我自信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卻聽屋里的赤須子說:“小友聰慧,請進……”
他并沒有往外看,眼睛還在看著書。
說完這句話后,還用手指沾著口水翻了一頁。
我扯下了人皮面具裝好,又脫去了千層底布鞋,推開木門,赤足走了進去。
他說:“稍坐片刻,讓我看完這一段……”
我斜著身子,坐在了他對面,沒說話,瞥了一眼書的封面。
這書老舊得厲害,黃色的紙上好多霉點,還有幾個蟲洞……
封面上,豎著幾個大字:入地眼全書。
下面豎著還有行小字,因為有蟲眼,看不清,只能看清最下面還有兩個字:卷二。
都是手寫的繁體毛筆字。
我是外行,不過既然有“地眼”兩個字,應該是本風水方面的書。
我沉默著,一聲不響。
十幾分鐘后,他才放下了書,笑笑道:“不是老道我端架子,遇到了一點兒不解之處,總想看完……”
我笑了笑:“無妨,請仙長指點迷津!”
“你父母健在!”
我內心狂震,木幾上的手都在微微顫抖,“他、他們在哪兒?”
赤須子搖了搖頭,“我不是神仙,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他們還都活著?”
他指了指我的臉,“你這張臉,告訴的我……”
“臉?”
“對!”他點了點頭。
“我能找到他們嗎?”我焦急起來,“或者,能不能給我一個方向,我應該去哪兒找?”
“不要找!”他的表情十分嚴肅。
“為什么?”
“你們相認之日,或許就是他們喪命之時……”
我愣在了那里,嘴里喃喃道:“我不信,我不信,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赤須子長長嘆了口氣,又說:“你是九如兄的關門弟子,我不會騙你。”
“九如兄?!”我不明所以。
老道淡眉一挑,有些驚訝,“佛爺沒告訴過你,他表字九如嗎?”
“您認識老佛爺?”我又是一驚。
他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我們是至交,你的師父愛新覺羅·佑森,表字九如。”
“這字好奇怪,何為九如?”我問。
“如山如阜,如岡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不騫不崩;如松柏之茂,無不爾或承……是為九如也!”
我呆愣在了那里,即使這些年讀了好多書,也不過聽懂了一半而已。
“您今年……”
“八十有六,我小九如兄整整十歲,他與我更是亦師亦友。”
我又問:“您是怎么知道我是他老人家徒弟的呢?”
他呵呵笑出了聲,“我的小武爺,江湖上,誰又不知道呢?”
我不由慚愧起來,這真是當局者迷,就連太原城的高潛他們都知道了,這位走江湖的老道士,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我想到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直接問了出來:“既然您和我師父關系莫逆,怎么他被囚禁了那么久,你卻無動于衷?”
赤須子長長嘆了口氣,“這是命,躲不過的!
我惱怒起來,剛要說話,卻被他攔住了。
“我聽到消息的時候,九如兄已經被你們安葬在了華龍皇家陵園!我去過了,選的不錯,風水非常好……”
我恍然大悟,又問:“您是幾月份去的?”
“連續兩年,都是八月底。”
“為什么?”
“因為農歷七月二十,是他的生日……”
聽到這兒,我已經相信了他六分,因為今年清明我去掃墓,看到了他去年祭拜時留下的東西。
當時我問幫我搬東西的工作人員,人家就說有個老道連續來了兩次。
看來真是他!
我問:“去年清明,我怎么沒看到你祭拜留下的東西?”
他淡然一笑,“俗話說的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心到神知,上供人吃,祭祀的東西長時間沒人動,才是咄咄怪事!”
“可去年的怎么留下了?”我又問。
“因為那天下了雨,打開的酒瓶進了雨水,散開的香煙濕透了,自然沒人再動!”
我暗自點頭,開始相信他和老佛爺是好朋友。
不過,卻不相信他說的什么命。
就算是命,這老道既然算了出來,為什么不去救他?
想了又想,我問出了一個長久以來困擾我的問題:
那個噩夢!
聽我說完后,他絲毫沒有驚訝,稍許沉吟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的夢,是你曾經歷過的情境……”
我緩緩搖頭,“和我爸走失的時候,我才五歲,不知道為什么,好多事情我都不記得了……父母的樣子,家在哪里……甚至姓不姓武,我都叫不準。”
“科學上來說,這叫選擇性遺忘!”他看著我的眼睛,又繼續說:“實際上就是受到的刺激太大,不愿再去想起罷了!”
我沉默起來。
這等于什么都沒說呀!
自己并不是不愿意想起,而是怎么想都想不起來呀!
“您讓我過來,還有什么要交代的嗎?”我問他。
他說:“你有兩個執念,可對?”
我點了點頭。
他繼續說:“一是尋找父母,結果我已經告訴你了。”
我心下黯然。
“二是要替金大哥完成遺愿,尋找“圣庫寶藏”,可對?”
“我能找到嗎?”我問。
他反問道:“找到以后呢?”
是呀,找到以后呢?
我嘆了口氣道:“實話實說,我不知道!不過,我肯定會去告訴師父,我找到了,他可以安息了……”
赤須子也沉默起來,有些悲傷,低頭半響不語。
再抬起頭時,已是淚水漣漣。
“1989年的陽歷八月,我去給他過84歲的生日,在大柳樹村住了一個月,那時你還沒去,”他悠悠一聲長嘆,“那是我最后一次勸他,讓他跟我走,不要再等下去了……”
我奇怪起來,“等什么?”
“你!”
“我?”
“對!你!”
我瞠目結舌,我是在1989年的夏天,17歲時在西安認識的老佛爺,難道之前他就算準了?
不對,那老爺子可不會算卦!
我明白了!
看向了赤須子。
他默默點頭,又是一嘆,“二十年前,我就算到他有一喜一劫,并全盤托出!”
“一喜,是他將在85歲時,喜得關門弟子……”
85歲?
我腦子飛快地轉了起來。
老佛爺是1904年生人,85歲,豈不正是1989年?
我吃驚地看著赤須子,他微微點頭,“一喜一劫,都將應在西南方,這也正是他留在西安城的原因哪!”
我說:“就算是這樣,收完我以后,他為什么不離開?”
“離開?那就不是他了!”赤須子無奈地搖著頭。
我無法理解,直勾勾看著他。
他笑了笑說:“有些事情,只有你到了我們這個年紀,才會懂……”
或許是吧!
我不再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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