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躍東問我,如果我倆換一下位置,我是否會告訴他實情。
我沉默了。
是呀,如果自己是他,會把這些事情提前擺在明面上嗎?
不能,我不會說!
因為只有這樣,才有后面那些事情,才會達到目的。
我理解了他,可不耽誤很氣憤。
他抽了口煙,繼續說:“我和老穆是朋友,他求到了我,只是這件事情比較復雜,不只是大兒子被害,還有西村制藥的咄咄逼人!”
“如果在這種情況下和西村制藥合資成功,給兒子留下的,將是一副無法收拾、十分憋屈的爛攤子。”
“老穆當然不想屈服,可想要一次性解決所有事情,就只能去日本!”
“于是,在橫江藥業的交涉下,就有了這次考察。”
“其實那個時候,我的人選還沒有找好,沒兩天和老楊喝酒,提起了這件事……”
“楊局也清楚?”我更不舒服了。
陳躍東搖了搖頭,“你這么問,說明還不了解他楊閻王!”
“為什么?”
“因為如果他知道這里面的貓膩,絕對不會幫我這個忙,哪怕我倆關系再好,都不行!”
“所以,他也蒙在鼓里?”我問。
“是的,相信我,他確實不知道!我也曾經猶豫過,可聽老楊介紹完你的資料以后,我決定不能說!”
“為什么?”
“因為我相信你的能力,因為這樣才更真實!”
我又問:“霍教官的事情,其實不在原計劃當中,是嗎?”
“是,不好讓你純私事跑一趟!另外,青書的事情,也確實是我和老楊的一塊心病!”
說著,他掐滅了煙,站起身,鄭重地朝我彎下腰來。
“小武,無論如何,這件事情是我對不起你,我給你賠禮道歉……”
我始終留意他的微表情,不得不承認的是,他每一句都是真的,毫無隱瞞。
人家已經這樣了,我還能說什么?
他隱瞞的只是穆舒陽知道我的身份,霍青書的事情并沒有什么貓膩,李瑞的犧牲,和人家更沒有半毛錢關系。
再說了,如果不是他,自己這些人能否回得來,還兩說著。
我也站了起來,伸手去扶。
他退后了一步,又是一禮,直起腰后說:“這是我和我姐感謝你,青書終于回家了……”
說著,他眼圈就紅了。
我嘆了口氣,不好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兩個人坐下以后,我問季菱的尸體是否運回來了。
他說不止季菱,橫江藥業的所有人都已經安葬好了,對外公開是發生了車禍,橫江也賠償了一大筆錢。
至于白曉川,他已經接替了徐韜的總裁位置。
我又問市場部主管王華偉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說還在查,但線索都斷了,查不到他具體的身份……
現在分析,他應該是日方情報本部另一股勢力的人。
至于王華偉什么時候被收買的,劫走季菱的目的是什么,還在查。
我一直送陳躍東到醫院停車場,那里停了六輛黑色奔馳轎車,都是上海本地牌照。
車隊開走以后,后面又跟上了兩輛白牌子的吉普車。
看輪胎,里面坐滿了人。
這不意外,能調動三艘驅逐艦接我們的人,他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望著車隊離開,我站在那里久久未動。
回到病房,唐大腦袋說:“哥呀,咱們這細胳膊細腿兒的,可玩不過他們!”
我搖了搖頭,“屁股決定腦袋而已!”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在其位謀其政!在去日本之前,我不過是枚棋子而已,誰會在乎一枚棋子的死活?”
他問:“現在呢?”
“現在也是,只不過從圍棋子成長為了象棋子!”
“不一樣嗎?”
“不一樣,有了一些資歷,腰粗了一些而已!”說著,我嘆了口氣,“可只要活著,誰又不是一枚棋子呢?”
他嘟囔道:“我就不是!”
“你當然不是!”
他開心起來,趴在那里咧著大嘴笑。
我說:“你是頭豬而已!”
“哎呀我艸,佛爺我這暴脾氣!”
嗖——
枕頭飛了過來。
兩個人鬧夠了,唐大腦袋拄著肥嘟嘟的下巴正色道:“哥,其實你說的不對!”
我抱著枕頭,盤膝坐在了沙發上,奇怪地看著他。
要知道,這家伙一本正經的時候可不多。
他說:“哥,我都沒好意思說……”
“那天,當那三艘戰艦上士兵敬禮的時候,當那些人鳴槍的時候,我趴在擔架上哭了,哭的他媽稀里嘩啦!”
“我覺得,所有這一切都值得!”
“別人不在乎我們的死活,可國家在乎!肯定在乎!”
“哥,我說的對嗎?”
“對!”我用力點了點頭,鼻子不由有些酸。
病房里安靜下來,眼前又浮現出霍青書在婚禮上的那一槍!
還有跪在大雨中,頭朝著祖國方向的老許。
夜色中,李瑞呲著一口白牙,在朝我們喊:老武——!老唐——!看哥帥不帥!
這一刻。
我突然懂了,就算是枚棋子又能如何?
正是這一枚枚默默無名的棋子負重前行,才能讓我們的百姓豐衣足食!
才有了花前月下,歲月靜好!
我抹了一把臉,起身把枕頭遞了過去,又用力揉了揉老唐的大腦袋。
“揉個嘰霸,頭型都沒了!”他急了。
“你有個屁的頭型,像他媽湯圓成精了似得!”
“……”
兩個人又打鬧了起來。
一周后,唐大腦袋剛拆線,楊寧就打來電話,說兩天后部里開追悼會。
我去給老唐辦理出院手續,一分錢都沒要。
問窗口里面的小丫頭,她說不清楚,隨后就滿眼小星星地看我。
辦理登機的時候有點麻煩,核實持槍證就用了好半天,幸好那幾把ak47都讓楊寧帶回京了,否則還真是個麻煩。
不知道能不能要回來兩把,放家里防身很好用……
落日余暉。
我和唐大腦袋下了出租車,站在柳蔭街的家門口,不禁感嘆起來,7月26日出發去的日本,一晃就到了九月初,像做夢似得。
蒲小帥開門后差點驚掉下巴,也沒理我倆,轉身就往院子里跑,嘴里還喊著:“快來呀,武爺和唐爺回來了——”
這小子,都快四十多歲的人了,還總這么毛毛愣愣的。
虎子竄了出來。
這家伙,差點把我撲倒,熱乎乎的大舌頭就往我臉上舔。
我用力拍了它兩下,“走走走,回家!”
老唐一臉不樂意,抬腳就踢,“死狗,白他媽疼你了是不是?”
虎子不情不愿地過去了,象征性地在他腿上蹭了蹭,隨后就回到了我身邊。
我哈哈大笑,走上臺階,邁過門檻,進了家門。
腳落在家里的一瞬間,心就踏實了。
家里什么都沒有變,院子打掃得干干凈凈。
園丁老王、王嫂、廚子大憨和蒲小帥站得整整齊齊,見我倆走進二進院子,齊刷刷彎腰鞠躬:“歡迎武爺、唐爺回家!”
蒲小帥又說:“鼓掌!”
隨后四個人“啪啪啪”地鼓起掌來。
唐大腦袋眉開眼笑,罵道:“老帥,一看就你是的鬼主意,不過佛爺我喜歡!”
吃晚飯的時候,老疙瘩回來了。
蒲小帥坐一旁絮絮叨叨。
說石姍帶著青青和小毅來過好幾趟,還有那個老道,說你再不回來,他那邊就揭不開鍋了。
又說戀家的黃胖子來過一次,劉立凱劉老師來過兩次。
莊老師也打過電話,問我什么時候回來。
大頭帶了幾伙要鑒定古董的人,結果都撲了空。
前兩天他自己來的,說一直聯系不上我和老唐,賊擔心……
不知不覺,我們在京城已經生活近五年,結交了這么多的良師益友。
吃完飯,唐大腦袋要去找大頭,我拎了些水果,步行去了大石橋胡同。
按下門鈴好半天,木門才緩緩打開,沒想到是霍至誠霍老,親自給我開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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