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崇霄不想回答。
萬菲菲只能趕緊給父親倒了杯茶，隨后坐到父親身邊。
萬崇霄半靠在沙發上，腦子到現在都還一直被商銘蕊說的那些話凌遲。
萬崇霄頭疼到太陽穴嗡嗡作響。
“爸，對不起。”萬菲菲半跪著要給父親捏肩膀，“我讓您受累了。”
萬崇霄推開她的手。
靜默片刻，他才問：“菲菲，你親生媽媽的照片，你有見過嗎？”
萬菲菲腦子里警報立馬拉響。
她嚇到不敢有什么大動作，表情也是小心翼翼。
她裝傻，“爸，你在說什么啊？我親媽媽的照片？”
萬崇霄端詳萬菲菲的表情。
萬菲菲更不敢亂動了，為了不讓爸爸看出什么，她假裝疑惑地問：“這是發生什么事了？我親媽媽的照片家里有嗎？我怎么從來沒有見過呢？”
“去年有段時間，你拿你媽的首飾去換錢。”萬崇霄想起這事，“是不是那個時候拿走了照片？”
“爸！”萬菲菲心虛到發怒，“我干嘛要拿走照片啊？我根本見都沒有見過。”
萬菲菲又緊張地問：“是不是鹿溪對你說了什么？”
鹿溪難道已經知道了一切真相嗎？
“家里好像進了賊。”萬崇霄解釋，“你親媽媽的照片家里統共只有那么一張了，可結果現在卻找不到了。”
萬菲菲不敢輕易放松表情，“會不會是我媽藏了起來呢？”
她說的媽是苗卉芝，萬崇霄明白。
萬崇霄閉上眼睛，“王軍告訴我說你撞了鹿玉梅，這件事情，你還有什么需要補充的嗎？”
“我不是故意的。”萬菲菲不知道萬崇霄今天這是怎么了，她如臨大敵。
“爸，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這件事情如果再有什么變故的話，很可能會影響你的判決。”
“王軍他想怎么樣？”萬菲菲害怕到面無血色，“你不是說你已經擺平他了嗎？”
萬崇霄不再開口，只用他那雙歷經千帆的犀利黑眸幽幽注視著萬菲菲。
萬菲菲胡思亂想，手腳冰涼。
“爸，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萬崇霄收回目光，“有點累。”
萬菲菲不敢再和父親待下去了，她還跪在沙發上的雙腿慢慢放回了地上，坐好后，才看向爸爸。
“要不我扶你上樓休息？”
萬崇霄搖頭，“不用，你忙你的，我在這里坐會兒就上去。”
萬菲菲乖乖點頭，“好。”
萬菲菲起身打算離開，忽聽萬崇霄說：“菲菲，你整容前的照片還有嗎？”
萬菲菲頭皮一炸，尷尬回頭，“爸，誰還會留以前那些丑照片啊。”
“再丑也是我和你媽給你的樣貌，不過你也不丑。”
萬崇霄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去吧。”
萬菲菲遍體生寒地離開。
她差點腿軟到走不出父親的視線。
萬崇霄在客廳里坐了一會兒，喝完萬菲菲給他倒的那杯茶后，這才起身往樓上走。
到了書房，徑直翻開他以前時常會看的國外讀物。
書本很厚，內容有趣，可以調節疲倦的心情。
書最后幾頁，夾著萬菲菲整容前的照片。
這是一張獨屬于她的單人照。
當初萬菲菲第一次整容根本就沒有經過父母的同意，甚至她先斬后奏，整完了才回家。
萬崇霄當時大發雷霆，認為萬菲菲已經變得面目全非。
當然事實證明萬菲菲確實整得不怎么樣，以前至少清秀漂亮，可整了之后就變得非常生硬。
萬崇霄用了很久才習慣萬菲菲如今的這張臉。
雖然當初他一有時間就勸萬菲菲整回去。
可萬菲菲尋死覓活的鬧，苗卉芝怕她出事，便在中間做和事佬。
苗卉芝勸萬崇霄，說女孩子整容只是一種愛美的表現，讓萬崇霄不要反應這么大，再說萬菲菲都已經成年了，已經不會影響到正常發育了。
雖然萬崇霄還是很生氣，但也無計可施，只能不了了之。
再后來萬菲菲又多次修復，結果一次不如一次。
如今這張臉每年還得花不少錢修修補補。
萬崇霄捏著照片到了明亮的燈光下。
昔日里萬菲菲還略顯稚嫩的面容上一派嬌縱，她從小就清楚自己有多金貴，所以不管是上學還是后來出入社會，都認為自己高人一等。
她的眉眼間總蘊藏著一股盛氣凌人，雖然她小的時候萬崇霄總以為長大了就好了。
可結果一晃眼這么多年過去，她的習性竟無半點變化。
想起帶著萬菲菲出席活動的時候，幾個好友總說萬菲菲不像他，哪里都不像，反倒是萬宇宸，把他從頭到腳的皮都扒了一遍。
萬崇霄麻木的反復用手指輕輕摩挲照片上萬菲菲的臉頰。
萬崇霄是真的喜歡女兒未整容前的樣子，他覺得哪怕是不像他也不像前妻，但依舊長得特別討人喜歡。
可萬菲菲整容后，萬崇霄就總有面對陌生人的感覺，父女之間的感情也就一直親近又疏離。
萬崇霄當晚沒有回臥室，在書房待到天亮。
春天的早晨還些微有些冷，萬崇霄下樓碰到早起打掃的傭人。
“方芳，給我煮杯咖啡。”萬崇霄和善地看著方芳，“要黑咖就好。”
方芳點頭，“好的老爺。”
萬崇霄出門吹冷風。
晨間微涼的風吹進心底，細數他在鹿溪面前說過的那些傷人話語。
萬崇霄絕望的用力閉了閉眼。
等萬菲菲醒來的時候，萬崇霄已經吃完早餐了。
萬菲菲穿著睡衣無措地站在父親面前。
“爸。”
萬崇霄并未指責她睡到八點才醒。
“醫院那邊打來電話，說你媽快要醒了。”
萬菲菲瞠目結舌，“什么？”
她嚇得忘了做表情管理，“什么時候醒？”
“你這是什么反應？”萬崇霄皺眉，“你難道不想讓你媽醒來嗎？”
“怎么可能！”萬菲菲辯解，“我只是太驚訝罷了。”
“我找了新的醫療團隊接受你媽的治療，很快就會轉院。”
“轉去哪里？”萬菲菲已經開始謀算著怎么讓苗卉芝永遠醒不過來。
“還不知道。”萬崇霄笑著問：“你要先去看看她嗎？”
“要！”萬菲菲無聲地攥緊拳頭，“當然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