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頭顱滾在地上,其本有的溫熱隨著血淌盡而變冷。

  百里秋辭坐回了石階,對一切似都沒什么興趣。

  不過她不經意看了眼洛青風,仿佛要記住她的樣子。

  現場死一般的安靜,在這安靜的環境中,陳三秋的聲音如同幽冥囈語,把人心拉回。

  司馬信呼吸急促,瞳孔收縮著,內心有滔天大浪翻涌。

  ‘這老頭沒開玩笑!我們這些人...真的只能活三個!

  ‘不是他們死...就是我跟我妹妹死!

  ‘怎么辦?我...我...

  ‘我不敢殺人...我也不想殺人...該怎么辦?’

  他惶恐不安,心神不寧。

  ——司馬信以前曾對自己說,只要有一個能修行的機會,他一定會牢牢抓住。

  哪怕是要殺人才能有機會,他也不會猶豫。

  可當這件事真的擺在面前的時候,司馬信才知道,自己并沒有那么大的膽氣;

  他怕;

  怕殺人,怕死。

  對于一個少年來說,面對這些會害怕,是很正常的反應。

  不僅僅是司馬信害怕,此地百余孩子,又有幾個不害怕呢?

  這些人茫然失措,六神無主。

  “哥哥...別怕。”洛青風抿著嘴唇道。

  ——這般場面,她也怕,只是倔強的小姑娘不想讓哥哥擔心,反而出聲安慰。

  司馬信愣了愣,低頭看到了妹妹那雙干凈的丹鳳眼,扯出難看的笑容,點頭不語。

  少年抓住小姑娘的手,抓的緊緊。

  這時候,有一小男孩哭道:“我要回家!你們讓我回家!”

  隨著他哭出聲,便有一片哭聲回蕩開,那些膽子不大的孩子,幾乎都忍不住大哭起來。

  “好啊。”陳三秋笑著,指尖對著第一個哭了的人輕點了下,一道環繞的灰色流光飛入小男孩眉心又鉆出,回到了黑云之上。

  砰。

  那小男孩直直摔在地上,仿佛爛泥。

  “這樣的心性,還修什么行?老夫幫你省去回家的路,讓你直接入土!”

  陳三秋沙啞道:“還有要回家的么?”

  嚎啕哭聲隨之漸止,孩子們不敢哭了,卻更為茫然。

  那天際太陽星灑落春日和煦的光,角落里的食物冒著香噴噴的熱氣;

  這些孩子片刻前還在憧憬未來,暢想人生。

  仿佛一切都很美好。

  然而,兩具尸體摔倒時濺起的塵埃將所有美好都遮蔽了去;

  情緒亦被塵埃滲透,仿徨卻又無助。

  白日光天,心墜深淵。

  這時,那三個筑基修士扯著殘忍笑意,齊齊伸手于身前招展,無形靈氣隨之聚攏涌動,須臾就濃郁到幾乎肉眼可見。

  靈氣如浪滾向孩子們,將他們以年紀大小分割開,朝著兩邊散去。

  人群中央,洛青風與司馬信的手緊緊相握,身體被靈氣推動,那十指即使握的再緊,又怎能抵得住筑基修士的靈氣操控之力。

  “妹妹!不要啊!不要!”司馬信緊張到了極點,額頭青筋根根鼓起,試圖拉住,卻只能不甘心的松開了手。

  洛青風看著哥哥那難過的樣子,露出甜甜的笑;

  她說:“不怕!”

  她心里說:“青風其實很怕...”

  庭院內,百余人已經被分成了兩半,三個筑基修士維持靈氣的同時,不停輕點手指;

  每點一下,就有一柄匕首出現,等到夠數之后,這些匕首在他們操控下飛向每個人身前懸停住。

  孩子們看著鋒利的匕首,一雙雙眼睛的焦點散了又聚,心慌意亂下無人敢拿。

  “拿著!”暴喝聲自黑云傳下,灰衣老者額角緊皺,狠辣滿面。

  然而依舊沒幾個孩子敢拿起匕首,哪怕是其中幾個有兇性的,此時也不敢做出什么動作;

  而本來最兇的一個,已經成了冰涼的尸體,現在除了給人帶來反胃的觀感外,再無其他用處。

  “一幫廢物,老夫幫你們一把。”

  陳三秋伸手抹了兩下,只見一枚金色風鈴、一塊藍色玉牌漂浮出現。

  一出現,風鈴便輕顫了下;

  叮鈴——

  清靈的音節入耳,孩子們眼底涌出憤怒的光;

  那玉牌于這時亮起藍色熒芒,若漩渦般擴散包裹住了兩處百余人;

  于是,匕首被抓在了一雙雙稚嫩的手掌中。

  “殺了你!”穿著粉袍的顧山舟抓住匕首,直接將鋒銳的尖端送進身旁少女的咽喉。

  刺入拔出,帶起一蓬滾燙的血,顧山舟血濺半身,睜大眼睛吼道:

  “我要活!你不死我就得死!你們都去死!”

  那少女“砰”的一聲倒在地上,捂著喉嚨不停顫抖,須臾再無聲息。

  “此子不錯,只是驅動了靈物一些威能,勾出些許惡念,他就能立刻殺人...

  “呵呵,很好。”

  陳三秋啞聲道了句,目光不停看著已經拿起匕首的眾人。

  “呃!!”一少年捂著心口倒下,抬著頭望向對他動手之人,模糊視線內倒映著司馬信慌亂又果斷的面容。

  “殺了你們!我就能去救妹妹了!你們都去死!早點死干凈!”

  司馬信抓著滴血的匕首,厲聲開口。

  他眼睛發紅,轉頭看到一個拿著匕首的少女,這少女神色有些痛苦,正準備朝著司馬信刺出匕首。

  司馬信眉頭一豎,喉嚨里擠出聲:

  “去死!”

  嚓!!

  寒芒閃逝,帶出一彎血瀑,少女捂著脖子倒在地上,涌出的液體浸在了泥土里;

  雜草仿佛被滋養,綠與紅爭相斗艷。

  隨著這兩人展開殺戮,一出荒誕的血色舞劇拉開了帷幕。

  一個又一個鮮活的生命倒在了血泊里,成了冰冷的尸體,成為舞臺的點綴。

  膽小的率先死,膽大的也活不長。

  血液相互交織著,組成了一幅暗紅的圖卷;

  臨死前不甘又茫然的聲音,如奏鳴的地獄喪鐘;

  大地被血液浸染,透了三尺紅。

  那些孩子們的尸體橫陳,于喪鐘鳴響之時,成了圖卷上的錯亂筆觸;

  一筆一劃拼湊出了幾個字,讀作...

  煉獄在人間。

  司馬信不停殺著,眼睛內血絲密布。

  顧山舟越殺越放開,神經質般笑著殺著,只是偶爾瞥到那靜坐的小女孩,會下意識哆嗦一下。

  陳三秋又背負起雙手,立于黑云上,看著仍在進行的殺戮,如同畫師點評得意之作的語氣從他口中吐出:

  “呵呵,真是美妙的風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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